到底是事主,徐彰放下茶杯,拱手道:“深夜打扰少保,实不应该,只是……”面露难色,竟说不下去。
何灌也是一脸尴尬:“哪里哪里,正准备明日到衙署,给天甫公赔个不是呢。”
徐彰沉吟一阵后,叹了口气,直说道:“徐某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白天我遣媒人到府上提亲。这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少保既已回话,我也不敢强求。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哪知……唉,我那孽障心有不甘,是坐立不安,茶饭不思。晚些时候,竟在街上撞见令侄女,我勒令他立即将人送还少保。哪知那逆子竟敢违抗父命,说甚么九月要回夏津,他要亲自护送。唉,本来好端端一桩喜事,闹到如此局面,徐某这是给少保赔罪来了。”
徐绍等兄长一说完,立即接口:“我这个作叔父的,也有管教不严之过,一同赔罪。”
何灌听罢,心中暗思,世上哪有这般巧事,偌大个东京,百十万人口,偏他俩个小的就遇上了?怕是九月去寻人徐九,现在枢相太尉如此说,不过是顾全我的脸面。不过徐彰有句话说得极是在理,本来好端端一桩喜,竟弄到现在这副局面,责任在谁,自己恐怕比谁都清楚。不过好在,九月那丫头终于有了下落。既有徐九伴着他,想是无事,现在,就得考虑怎么收场了。
一念至此,苦笑道:“不瞒两位说,现在府里尚有十几个仆人在外头寻找,唯恐我那侄女有个三长两短。唉,卑职现在也没个主意,要不,请徐枢密定夺?”
徐绍一听,这叫甚么事?我搭个架上你就往上走?为了顾全你何家的声誉,我兄长才那般说,你倒不客气了?遂笑道:“这却有些为难,想令侄女是许了人家的,我那侄儿太不晓事,做得太荒唐。我这个作叔父的,除了登门请罪之外,也是束手无策。”
何灌被堵了回来,一时为之语塞,真他娘的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明明就没定亲,非说许了人!现在倒好,进退两难!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尴尬地笑了两声,何灌无奈道:“实不相瞒,我那侄女,其实,并未许人。”
徐绍顿时脸色一变,完全没有先前的客气模样,沉声问道:“那却是为何?莫非少保看不起我徐家?认为与徐门结亲,有辱何府声望?”
“枢相息怒,卑职断无此意!实是,实是……”何灌叫苦不迭,只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朝中文武,倒也不是没人知道何灌这难言之隐。至少徐绍就一清二楚,见他这副模样,当下也不说破,叹道:“过去就不提它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收场。当着双方长辈的面,我有个法子,听与不听,成与不成,悉由两位定夺。”
何灌一怔,你不是徐家家长代表么?怎么摇身一变,又成和事佬了?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万请枢密相公周全。”
“既然男未娶,女未嫁,两个小的又有情。不如将这祸事变成喜事,允了这门亲如何?”徐绍说罢,先看向兄长,见徐彰点了一下头,又望向何灌,却见他沉吟不语。遂补充道“说句不中听的实话,此事如果被好事之徒宣扬出去,徐家何家脸上,恐怕都不光彩。”
他这话说得还算轻,事情如果被传开,徐卫是个男儿身,人家最多说他轻浮,浪荡。可张九月呢?何家呢?
何灌想了许久,突然一拍茶几:“既是枢密相公亲自作媒,卑职哪有拒绝之理?此事一言为定!我决意,将九月许配给徐卫!断无反悔!”
我怎么成媒人了?有叔父给侄儿作媒的么?好你个何灌,这会儿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