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绝对是官媒!”沐屏疾声道。
“娘……”何书莹轻轻唤了一声,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催促母亲赶紧出去接待媒人。
哪知何夫人捧着茶杯不肯放手,轻哼一声道:“让她候着吧,我光是嫁妆便预备了几万贯,哪有这般容易?”
何书莹听得心头大急,人家诚心诚意来求亲,您老怎么倒摆起谱来?何夫人见女儿焦急的模样,叹道:“女儿啊,非是为娘作难,若是你嫁得太容易,反遭人小觑。当初在夏津你也看见了,你那未来姑嫂可都是些粗人,极厉害的妇道,娘是怕你过去受欺负。”
“娘这是说哪里话?您嫁给父亲大人时,也未见这般吧?爹对您还不是俯首贴耳?”何书莹扯着母亲衣角嚷道。
白了女儿一眼,何夫人道:“你有娘的本事?就是多念了几句书,学得迂了。再说,我嫁给你父亲时,他连个九品都没混上。徐家现在正风光,出了一个枢相,一个太尉,一个大帅,一个观察使,徐卫据说也要升殿前司都虞侯,一门两节度啊。”何灌虽说显要,但毕竟形单影只,而徐家将门之势已成,一家子就出了两个节度使,今非昔比。
何书莹想了想,也觉有理,因此不再劝说。便把媒人晾在那里吃茶,迟迟不出去见面。一直挨到连何灌都从宫里回府,听说有媒人在,赶紧入内堂询问何事。得知原由后,不禁责怪于夫人,你也太不懂事了,徐家现在是什么声望你知道吗?天子对徐家有多器重你又知道吗?你这么搞,传将出去,人家会说我何灌量小妒忌,故意摆谱。你这不是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么?何夫人嘴上虽然还硬撑,其实也坐不住了,老夫妻两个赶紧出去,命人花厅摆茶,接待媒人。
那媒婆也有够倒霉,最先他替吴家到徐府提亲,碰了个软钉子。刚回去没一会儿,徐家又派人来请,让她到何府提亲。哪知到了这何府,左等不来,右等不见,好大的架子!三省都堂宰相家的媒咱也说过,从没见过这么不懂礼数的人家!
何灌出来以后,委婉地表示了歉意,好在这些媒人平日里穿行于东京,说得都是人生之喜事,万不能与主人家起了争执。请了茶之后,便直说道:“西水门徐太尉府上有小官人徐卫,年少有为,官居五品,这相信少保是知道的。”竟连那套恭喜贺喜的说辞也懒得讲了。
何灌点了点头,心里也高兴:“知道。”徐卫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第一次见时,那小子扮作张叔夜的随从,还冒充甚么山东军官,自己是一眼就看出来此子不凡,断定他将来必有前途。如今怎样?一语言中!年纪轻轻的,官居五品了,其实按人家的功劳,再升一级也是当之无愧的。况且,徐家现在可说是军中一大将门,可与西军折氏比肩,与他们结亲,也不辱没我何家。
“徐太尉闻得府上有一女,既贤且美,尚未许人,因此有结秦晋之意,欲为子娶妇,不知少保与夫人尊意如何?”看来媒人心情还真不太好。本来她们这职业,讲的就是一个口若悬河,天花乱坠,白的说成黑,方的说成圆,现在却只捡要紧的说。
何灌捋须一笑,这儿女婚事,大多是娘亲操办,因此扭头看向夫人问道:“夫人以为如何?”
何夫人看着鼻子,啧啧两声,说道:“徐家虽说显赫,但我何家也不输他。不是吹嘘,我那女儿的模样,便是寻遍东京也找不出几个来。十二三便懂针线,十五六已通诗文,知书识礼,贤良淑德。徐家季子倒也相配,只是有一言说在前头……”
媒人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她的气,故意不直说是求谁,等她絮絮叨叨一大阵之后,方才笑道:“不知夫人说的可是那芳名唤作九月的千金?”
堂上一时沉静,何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猛然扭头望向丈夫,却发现何太尉也是端着茶杯怔怔出神。谁?九月?甚么意思?徐家到底要求娶谁?
何灌到底是沙场老将,沉得住气,可何夫人不一样,等回过神来,立即问道:“我且问你,那徐家要求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