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素未谋面,紫金山一战始闻其名,并不知其底细。”寨主随口答道。注意力仍在那纸军令上,徐卫在命令中只简单地提及金军粮尽,兵威大挫,必夺跑北逃,令河北各路义军半道截杀。这女真人两次南下,从来都是虎入羊群,怎会粮草尽,兵威挫?徐九军令中语焉不详,到底实际情况如何,无从知晓。
“徐卫,家中行九。大名夏津徐家庄人,少时放荡不羁,为祸乡里,人称‘徐家庄大虫,夏津小霸王’,及至河北山东群盗蜂起,他奉朝廷令,征召勇壮,组建乡军剿贼。一战白马沟,二战大泽野,由是立有军功,始补八品武职。及金军背盟南侵,徐卫率军出大名勤王,于相州境内大破金军追兵,杀敌上千。兵至黄河时,正遇金国二太子斡离不到,守河官军不战自溃,徐卫在此危难之际,率本部乡军及少量官军扼守紫金山浮桥,阻敌五昼夜,使斡离不未能前行半步。紫金虎的名号由是震动大河两岸。”这穷酸秀才对徐卫的底细竟然是如数家珍,不知何方神圣?
寨主闻听之后,抬头笑道:“我说先生怎生如此知根知底,原来和徐卫同乡。”
“岂止同乡?论起辈分,我比他父徐彰还高一辈。”秀才颇有几分得意地说道。
没料到,那寨主一听这话,吃了一惊:“徐彰?徐天甫?可是当年西军第一虎将?”
“官人果是见多识广!不错,正是徐天甫,听说朝廷重新起用旧臣,他已官拜步军司副帅。”秀才赞道。
寨主沉吟一阵,忽地摇头叹道:“追忆往昔,陕西五路强兵数十万,虎将百十员,党项人与我朝争夺数十年,何曾侵得半寸土地?反而失了横山,天都山一线,国势一蹶不振。如今,如种公等大多仙去,朝中一时无大将可用。唉,话说回来,便是强兵如林,猛将如云又怎样?时不利兮骓不逝,只叫人空叹奈何。”
那秀才听罢也是一阵嗟叹,良久,方才问道:“我料徐卫这纸军令一到,两河豪杰敬他三分,口头上必会相从。但真到了生死关头,有几路会出击还是未知之数。官人真要率五马山寨的弟兄截杀女真人?真定的金狗可是时时盯着我们呐。”
那山寨之主往桌上一拍,起身道:“去!当然去!不止五马山要出击,你立即着人传我的话给封龙山、赞皇山、敦舆山、干言山几处山寨头领,就说朝廷有明令到,命我等截杀女真溃师。让他们收拾器械,厉兵秣马,侍机而动。”
那秀才顿时为之色变,几度欲言又止,好大一阵才试探着问道:“官人没必要替徐卫做马前卒吧?”所以说,老乡也不顶用,关键时候也没见他拉一把,反而扯后退。
“非为紫金虎,乃是为己图存呐。我们结寨抗金,一无粮,二无饷,三无器械,四无名分。我总得为这些义军弟兄寻条出路才是。”那寨主叹息道。
“既是如此,官人本是朝廷武臣,且名声远传各国。何不前往东京,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必然能东山再起,重新起用,岂不强似在这里作一山寨之主?”秀才将心中多日的疑惑提了出来。不止是他,真定周边所有义军首领,都推这位官人为领袖,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他从前是朝廷官员。但首领们都不懂,他为什么不回东京去?
那寨主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轻摇其头,微叹一声。继而又一声嗤笑,面上复有几分傲色:“匹夫竖子,不足与谋!”
第一百八十九章 生擒药师
你当这小觑东京文武,直斥“匹夫竖子,不足与谋”的五马山寨之主是谁?姓马,名扩,字子充,狄道(今甘肃临洮)人。喜武好兵,且通诗书,中过朝廷的武举,乃天子门生。本为朝廷武官,后随其父马政奉朝廷号令,出使于契丹,女真。促成了宋金“海上之盟”,一同攻辽。及契丹灭亡,他察觉到女真人有背盟之心,就对执掌西部兵权的童贯进言,要他小心提防,但童贯充耳不闻,反将他派到真定供职。
金军第一次南侵,围攻太原真定,他率军苦战,城不能破。去年女真人又卷土重来,真定陷落。不知什么原因,他并未逃回东京,反而入了这五马山寨,召集残兵义军与女真人周旋。时河北义军呈风起云涌之势,各路人马服其胆略,推为领袖。真定金军几次前往围剿,均铩羽而归。又以“真定知府”的地位利诱,马扩毫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