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卫从前的印象里,所谓古代军营,不就是支起帐篷让士兵睡觉的地方么?可当来到宋代,又作了统兵将领后才知道,营寨营寨,是两个概念。不但要有供士卒歇息,以及堆放物资的帐篷,这叫“营”。还要有临时性的防御工事,比如栅栏,拒马,望楼,这叫“寨”。在开战之前,要评判一个武官军事素养高低,一是看他阵法布得如何,二是观他营寨扎得怎样。眼前西军大营之严整,可算让徐家哥仨开了眼界,但是自己的军营也没有如此章法。
至营寨口,便有卫士拦住,那统兵官也不管来的是什么人,直接用一种骄横的口吻喝问道:“来者何人,通报军籍!”
结果,三兄弟一个接一个报出来:“徐原、徐胜、徐卫,奉命来见。”
那统兵官听了,怔住好大一阵,良久才又问道:“谁?”
徐原眉头一皱,也好在这几日心情不错,没有扬鞭就抽,不过也拉长着脸喝道:“你吃拧了是吧?没长耳朵?徐原、徐胜、徐卫奉命来见!”
这话音一落,不光是统兵官,便连那营门数十卫士也纷纷侧目。这三位就是太尉的子侄?前面巩县驻军的长官?徐原果是威仪出众,徐胜也是相貌堂堂,可这徐卫也忒年轻了些吧?这模样有二十了没?不是军中传言,说太尉季子徐卫,一把火将金东路军的粮草烧了个干净,让大金国二太子斡离不身陷绝境么?就是他?
徐四徐九还好说,可徐大怎么说也是即将“建节”的一方面统帅,见这群军汉一个个直眉愣眼的瞅着,也不见去通报,气不打一处来。范致虚这是想故意羞辱我兄弟三人?直娘贼,你带着五路大军,铺天盖地而来,结果兵败潼关止步不前。你他娘的但凡争一丁点气,我们兄弟三个何至于打得如此艰苦?现在还敢摆这架子,给谁看?
手中马鞭一扬,还没抽下去,却见那统兵官抱拳一揖,腰杆几乎折断,恭声道:“太尉便在中军大帐,三位官人自去便是。”
太尉?徐原这一鞭子抽不下去了。太尉是武臣的最高职衔,范致虚是文臣,自然不可能当太尉。现在西军到底谁在主事?怎么又多个太尉出来?朝里的太尉,扳手指都能算出来,是何灌?还是王宗楚?
满腹疑云,无从解惑,哥仨当即留了侍卫,下了战马,匆匆往中军大帐而去。至帐前,卫士又拦住,问明身份之后,进去禀报了一声,随后出来,说太尉见召。
一踏进帐内,先便见到满帐文武官员多达数十人,都坐在下面,个个腰板挺直,人人精神抖擞。再往上看,帅案之后坐着一位老将,全身着甲,须发半白。一张脸上,疤纹布满,那到底是皱纹还是伤疤?这副模样,已经够让人胆寒,偏生这老将一双眼中,正精光暴射,令人不见仰视。
见了他,徐家哥仨立在帐中竟忘了行礼。一个个就跟刚才营门口士卒一样,直愣愣地盯着上头。我没看错吧?眼花了?这,这,这不是……
正当他们手足无措之际,高头老将已经问道:“你三个头一天当兵?”
没错,这是二叔的声音!不过徐原还不放心,又回头瞧了瞧两个弟弟,见他们都是满面惊讶!这才慌忙行礼道:“卑职徐原,见过……”可这怎么称呼,居家自然称呼叔父,受事则需尊称职衔,想到无论是传令之官,还是守营之卒,都呼“太尉”,莫不是二叔升官了?于是试探道:“见过太尉?”
身后徐四徐九也跟着效仿,上头徐太尉这才对满帐文武介绍道:“这三个便是前面巩县军中统兵官,徐原、徐胜、徐卫。”
一时间,本来安安静静的大帐顿时热闹起来。徐原从前是泾原路经略招讨副使,帐中文武大多认得。所以,这些前辈长官们便纷纷夸赞太尉生得好儿子,徐胜徐卫两个不单生得仪表堂堂,更做得如此大事,真可谓虎父无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