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几句,言归正传。徐卫猜测,不日,斡离不必然向东京派出使臣,重启和谈。而且肯定会一改从前骄横无理的态度,主动作出让步。钱粮他肯定会要,但不会再要求大宋尊金为叔伯之国,也不会再提三镇之地,更不用说什么划河为界了。借此,达到罢兵的目的,以使其顺利退回国内。
徐卫话刚说完,张叔夜一掌击在桌面上,直震得杯盘跳动。这位老人家气得须发皆动,满面通红,恨声道:“痴心妄想!他数万部队已无三日之粮,唯等死而已!朝廷当集结大军,追而破之,以震慑北虏,使其不敢觊觎中原!怎能与之媾和?”
折彦质却是稳如泰山,静如止水,不发表任何意见。张叔夜愤恨难消,声称要面见官家,力谏用兵,绝不可放虎归山。徐折二人都劝,张叔夜仍旧忿忿不平,嘱咐徐卫好生休养之后,匆匆离去,估计是准备奏本去了。
折彦质待他走后,笑道:“张知府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输少年郎。”
徐卫知道他还有话说,也不主动提,只顾劝茶而已。干巴巴喝了一阵,折彦质终于问道:“子昂难道还不想下逐客令?”
“卑职怎敢?”徐卫笑道。
“那你也不问问我还有何事?”折彦质亦笑。
徐卫抿了口茶答道:“相公若有事,卑职又何必问?相公若无事,卑职问也是白问。”
彦质大笑,手指他道:“初见你时,便觉一见如故,今日看来,你实在对我胃口。”说罢此话,笑容渐敛,侧首望向屋外。
徐卫知他意思,说道:“签书相公放心,不会有闲杂人等。”
折彦质微微颔首,思索一阵,几度嘴唇一动,欲言又止。良久,方才正色道:“依子昂之见,若金军遣使议和,官家会是什么态度?”
徐卫眼前一亮,折仲古是个明白人呐,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按大宋的制度,仗打不打,怎么打,那是皇帝和文臣们说了算,你统军大将在前线干着急也没办法。想要从斡离不身上建功,首先就要考虑皇帝答不答应。思之再三,回答道:“天威难测,这不是卑职能够妄自猜度的。”
折彦质脸上虽在笑,心里却又对徐卫高看一分。原本以为,徐九出身行伍世家,自然是胆略兼具,但仅限于行军打仗。然从其行为言谈看来,似乎不止于此,这也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不过想想也难为他,自己是文阶,又是他的上峰,从前也并没有什么来往交情,他怎敢轻易吐露实情?想让他开口,自己就得拿出诚意来。
“罢了,你不愿说,我说。”折彦质一抖衣摆,右肘摆在桌上,倚桌而座。
“斡离不若向东京派遣使臣议和,官家必然心动。原因无他,首先,新皇登基于国家危难之时,不曾有片刻安宁。如今官家最想要的是什么?太平!如果你所料不差,金国只索钱粮,不求土地,不要尊号,那官家肯定乐得以钱财换太平。”
用钱财换和平,这从大宋开国一百多年来,都是有例可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