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厮不过是个乡兵头领,纵然立些战功,相公嘉奖几句也就是了,何必如此抬举?”一名部将质疑道。三十左右光景,身形孔武,面皮泛黑,两道剑眉英气勃勃,此时脸上满是不屑之色。也怪不得他,此人世为西陲大将,十八岁就上阵与党项人搏杀,战功显赫,算是军中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姓姚名平仲。
种师道还没回答,又一老将笑道:“他可不止是个乡兵头领。”正是当日到夏津请徐彰重新出山的西军宿将曲充。
叹了一声,种师道语重心长地说道:“国家多事之秋,正是我辈执刀披甲之人力图报效之时。可我们这些老东西,迟早有一天是要完蛋的,到时候谁去保家卫国?只能靠你们这些后生晚辈,我们上一辈没做完的事,就得留给你们了。”
姚平仲闻听,不再多言。种师道这才转向曲充问道:“你说他不止是个乡兵首领?”
曲充一时没作回答,心里暗呼惭愧。当日自己奉命前去夏津请徐彰出山,见他年老多病,不堪大用,又推出自己的儿子来。心下失望,当即推脱离去。可没想到,这小子却学到了他爹的本事,区区几千乡兵,居然一战相州,二战黄河,愣是让气焰嚣张的女真人没了脾气。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啊!
第九十六章 教诲
这头曲充还没有回答,那边徐原却已经禀道:“少保有所不知,他是我堂弟,家中行九。”
种师道一听,颇感意外:“哦?原来是将门虎子,难怪……”慢,徐原是徐茂独子,而徐茂还有两个弟弟,这徐卫是谁的儿子?
此时,曲充见状补充道:“少保,徐卫便是徐彰季子。”
种师道闻言大喜!徐彰为西军宿将,早年跟随自己的伯父种谔征战沙场,累立战功,初称为西军第一悍将!常能单骑入敌阵,斩杀数十百余人而还,伯父当年倚之甚重,甚至将自己身穿的铠甲赠送给他。是以自己受诏勤王之时,广召西军老将,第一个就想起了他。后来曲充回报,言徐彰老迈不堪,不复当年雄风,自己还嗟叹许久,以为西军后继无人。没想到,他这儿子如此了得!
北宋西军和其他禁军部队不同。宋朝开国便立下以武制武,扬文抑武的基本国策。但西军长年戍守边陲,担负抗击党项的重任。更兼西陲各族人民杂居,情况复杂,需要震得住局势的大家族坐镇,是以西军将领大多是子承父职,兄终弟及,历代皆为守将。因此西军中犹为重视宗族,门第等观念。徐卫既然是徐彰的儿子,便算是出自西军门下。当下便命召徐卫来见,众将各自拜辞离去不表。
徐卫正在看望受伤士卒,听闻种少保召见,也不多想,便前往大帐。刚走在半道,便碰到一三十上下,孔武威猛的战将,斜眼瞄着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徐卫也不搭理他,径直踏入营帐,见种师道并未雄居于上,而是坐在下首等待。快走几步,上前抱拳行礼,话未出口对方已经说道:“不必拘礼,坐吧。”
徐卫谢过他方才落坐,种师道仔细打量一阵,频频点头,问道:“你父兄皆为禁军军官,你为何只作个乡勇?”到底是武官,没有那套虚头巴脑的场面话。
徐卫自然不能说我组建乡勇营是有自己的打算,遂回答道:“父亲致仕时,卑职还未年满十五,不曾受过荫补。”
种师道一听,目露赞许之色。不错,不靠先辈荫庇,凭自己闯出一条路来,在官宦家族这样的少年郎倒是不常见。又问了他家里一些情况,徐卫简单地作了回答。见他镇定自若,不卑不自亢,种师道越发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