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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之侧,一偏隅街道的闺房内。

易娘撑着下巴眉头轻挑的盯着跟床上躺尸似的夫君,一回来就病怏怏的,也不知道在外面鬼混什么?眼看这儿子也快生了,这个当爹的还没个正形,让她如何能够安心的生下这个张家的后代。而且最近她听那些老人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自己的男人千万不能干什么缺德事,她们小声地说这叫积阴德,是攒给那些路过的孤魂野鬼的,免得它们使绊子,让孩子流掉了。

“夫君,你醒醒!你老实说,你下药毒朱公子是不是和今天跟你一起来的女子有关?”张贤昏昏沉沉中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面门上游来游去的,而且说的话似乎还是一针见血。这让张贤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又不好擦,一擦就露陷了!

“呀!你怎么流汗了!”易娘一直以为丈夫病了,还处在昏睡中,哪想到这会儿流这么多汗,忙轻手蹑脚的起身去给他找了条热毛巾敷在其额头上。流汗的速度有所减缓,易娘舒了一口气,夫君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婆婆每天嘘寒问暖的,时不时又皱着眉头轻叹,问她也不告诉是什么原因,想必是和夫君有关吧!

张贤看着妻子易娘挺着大肚子去给自己拿毛巾,心都快碎了,他心里受的煎熬与日俱增,每靠近土木堡一步,心如刀绞一分,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他成了小人,成了走狗,成了别人看不起的懦夫,可是即便他在外面犯了多大的错,这个家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他,照顾他,给他需要的心灵慰藉,朱少明呢!是否能够真的原谅自己,如果他不原谅自己,以后的路又当如何走?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败笔,先前的林云胖子,这时候落魄到被人当众群殴。

是不是他身边的人最后或多或少的都会因自己的原因一个个离去呢?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其实答案明明就在咫尺之间,说得出的痛苦称不了痛苦,说不出口的痛苦才算真的痛苦,因为只能憋屈在心间,随着时光流逝,郁积成疾!

易娘紧皱的眉头,还有那即将出生的孩子,他又以何面目去迎接他们呢?他们来到这个世上,是无辜的,是毫无负担的,他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背负小人的骂名,这些悲剧不该在他们身上重演,他们本应是快乐的,自由平等的!扣上了那顶遭人唾弃的帽子,对他们的成长会造成扭曲的阴影。

“易娘,明天,你陪我去朱家好吗?”张贤下定了决心,大丈夫做事敢作敢当,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如果不幸死掉了,今晚的星星与明月,请你们告知我那从未谋面的孩子,他们的父亲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曾经做过错事,但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孔子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三国之时,汉室后裔刘备说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他不能做个缩头乌龟永远龟缩在厚重的龟壳里,战国时廉颇还有过负荆请罪的美名呢!他能做,自己一样可以做到,朱家,朱少明!等着我!

“真的呢!夫君,你真的想好了?”易娘开心的流下了一串珍珠似的玉泪,她期盼这句话好久了,真的!夫君的想通给了她极大的信心,给了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小孩做错了事,大人会严加管教,可长大了,再也没有人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了,这个时候犯错,错了一步,这一生毁去了大半!有错改之,善莫大焉!

张贤轻点了下头,迟早得去面对的,拖着对朱张两家绝对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现在他手里藏有重要证据,一个赵子宁想谋害朱少明的证据,当时他没下全部的药,留下了一半,一方面出于他的不忍心,生性谨慎的他留了一半毒药,因为他知道,在未来之时,这药兴许能派上用场!

“啊!夫君!”易娘激动的趴在张贤的胸膛上,真的太好了,夫君想通了,说明他心里的结打开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反目成仇的两方有一方肯妥协了,那么下面要做的事就好办多了。金诚所致,金石为开!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任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软磨硬泡!如果朱少爷愿意原谅的话,她可以在朱家当三年的丫鬟,为夫君赎罪!

“易娘!我……”张贤张口想说什么,但又无从开口,此生得一糟糠之妻,夫复何求啊!张贤啊张贤,你还有什么理由如此沉沦下去呢!家人心里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他知道,在心底还是责怪他的,毕竟背信弃义的事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

“呜呜……”易娘突然伸出玉手堵住了张贤的嘴巴,堵了一会,又是一张玉口塞满了张贤的嘴。易娘俯下身去,一吻定情!一吻包含了所有的语言,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多余的,苍白无力的。

……

屋外繁星满天,眨巴着眼珠子一闪一闪的,月亮似乎也不甘寂寞,一骨碌的就捅了出来,或许是出门的太急,忘记了穿上衣服,只露出一张半椭圆的身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欲露未露之色逗乐了一旁围观的星星。眨巴眼睛的速度,频率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