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青兄,萧一鸣虽然出身市井,但为人慷慨,极重承诺,这一点还是可以放心的。”
同样担任陆军次长的徐树铮,微微摇了摇头,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作为智囊,他和段祺瑞在一起商议决策的时间最多,是段祺瑞一派中最了解段祺瑞与萧一鸣暗中合作情况的人,心里对慷慨大度、信守诺言的萧一鸣颇有好感。
镇守北京的北洋军第一师中将师长曲同丰性格内向,这位北洋水师出身、参加过甲午海战的勇将遇事不轻易表态,此刻只是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他从段祺瑞和徐树铮的几句简单话语中,便看到了段祺瑞的取向。
段祺瑞见大家没有发言的意思,干脆把其中的得失全部摆出来供大家权衡:“说句实在话,萧一鸣的承诺让我难以拒绝,但如此生死攸关之事,我不敢独断专行,只好把你们一起叫来了。”
停顿片刻,段祺瑞再次捡起茶几上的密电,用手指轻轻一弹,郑重地说道:“如果这份密电是在三天前发来,我肯定不会拿出来,只会划根火柴一烧了事,可是,偏偏就是今天一早发来了,唉……”
众人会意地点点头,靳云鹗颇为不解地问道:“事情绝不会这么巧,难道说,冯华甫的身边有萧益民的密探?萧益民哪怕身在南方,也能够及时准确地获知冯华甫的病情?”
段祺瑞望着突然警醒的三位心腹,点点头,有些无奈地回答:
“不但有,而且数量恐怕不少,咱们这个总理府南面的四川省政府驻京办事处,就是萧一鸣摆明了放在北京的坐探,还有赵尔巽大人离京后留下的宅院,那里也是萧益民的一个重要的情报收集点。我们不知道的内情肯定还有,至少我知道,萧一鸣派给赵尔巽大人的五十人卫队和几个四川厨子,一直生活在天津和青岛,身份也不像他们表面的那么简单。”
“再一个,四川陆军军官学校从五年前开始,就开设了通信专业和参谋专业,几年来毕业的情报人才不下五百,这尚不算遍布长江流域的洪门子弟。诸位别忘了,萧一鸣是洪门仁字辈的瓢把子,数年前他就明确和我说过,为了建设西康,他只好用武力垄断西康和川滇地区的鸦片贸易,因此我非常怀疑,每年高达三千担的鸦片,他基本上卖给了长江下游各省的青帮。”
靳云鹗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望向段祺瑞,心里却在飞快计算:这一年至少赚上千万啊!
段祺瑞苦笑一下:“别怀疑萧益民的实力,只要诸位看看被他打得闻风而逃的曹仲珊,看看他一出手就挥师两湖的十万将士,看看湖南、贵州和陕西的现状,就知道他的实力有多强了。”
“可以说,他把我推到总统位置上的承诺绝不狂妄,只要我们答应与他合作,进而控制我北洋各军,制止分裂,统一全国就不是什么难以企及的奢望。风险听起来很大,但是机会也不小,而且时机尤其难得,要是我们不及时把握的话,恐怕我北洋失去的,不只是一个机会了!”
在座的都是乱世枭雄,听完段祺瑞的感慨,都能想到打了四年随时都有可能结束的世界大战,想到如今北洋内部实力最强但病得神志不清的政敌冯国璋,想到月初还在高呼拥戴黎元洪上台的南方革命党,想到北洋直系大树将倾之下的分裂暗潮……
……
段祺瑞与他的心腹们在苦苦权衡之时,已经秘密抵达岳州的川军总司令萧益民也在凝眉沉思。
此时的萧益民,站在岳阳西门城头巍峨的岳阳楼上,透过绵绵冬雨,欣赏烟波浩渺的洞庭湖景,心绪也和涌动不休的湖面一样,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