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吴佩孚完全清醒过来,潇洒地抛开一切,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张其锽也非常默契地予以配合,敬完酒还热情地给萧益民夹块香喷喷热腾腾的麻辣水煮武昌鱼。
次日一早,天色刚刚放亮,彻夜倾谈的吴佩孚和张其锽没有半点疲态,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把萧益民送到码头,三人站在连接炮艇的跳板前端,低声交谈,丝毫不惧冷冽呼啸的江风,直到萧益民登船远去,吴佩孚和张其锽仍在原地遥遥目送。
“子玉,我这心里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要是萧益民真把三件事办好了,咱们恐怕也被他绑在一起了,不知前面的道路是祸是福啊!”
张其锽满怀忐忑,心境如同眼前薄雾笼罩的滔滔江面,怎么也无法看清彼岸的景色。
这个时候名声还不显的吴佩孚点了点头,竖起军大衣领子,深深吸进一口寒冷的空气,满怀激越地说:
“子武啊,一鸣那句话说得好,人生难得几回搏?要是再不搏一把,你我真的要庸碌无为地怀恨一生……从军这么多年,几乎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快给磨没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说我能轻言放弃吗?恐怕你也舍不得吧?”
“哈哈!我的性子你很清楚,说得好听点儿是未雨绸缪,说得不好听是多谋寡断,不堪大任……子玉,你尽管放心吧,虽然咱们相处时短,可一见如故,相得益彰,这天底下能知我用我者,也只有子玉你了!事到如今,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了!”
张其锽颇具自嘲韵味的回答,惹来吴佩孚一阵爽朗大笑,弄得张其锽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笑了好久,两人才在众侍卫惊讶的注视下,携手而归。
……
上午九点,北京地安门帽儿胡同,代总统冯国璋官邸。
三辆黑色的雪铁龙轿车,穿过白雪覆盖的街道,徐徐减速,驶进警备森严的官邸大门,没等轿车在宽阔的台阶下停稳,两名少将和一名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中年人就快步上前,打开车门。
双目通红的段祺瑞没有马上下车,他向刚晋升江苏督军赶回北京述职的李纯点点头,转向冯国璋的女婿兼机要秘书陈之骥,无比关切地问道:“华甫兄醒来没有?”
陈之骥沉重地点点头:
“凌晨四点醒过来了,可还是在呕血,日本医生和英国医生联合会诊之后,打了一针,接着挂吊瓶,情况才略有好转,天亮时喂了些营养液,刚刚睡下,估计要到下午才能醒过来,到时才知道是否脱离危险。”
段祺瑞长叹一声,揉揉发涨的眼眶:“秀山,你等在这儿也不顶用,有时间尽快把江苏整军计划送到我办公室,我给你批。”
李纯如释重负地吐出口粗气,弯下腰连忙致谢:“谢谢芝泉兄!小弟这就回去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