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政权和各省军阀的强大压力下,孙中山名义上统制整个广东,却没有任何财权和军队管辖权,全国绝大多数的所谓革命政党和革命武装,无不是为了自己的小集团利益苦心钻营,他们的所有行动似乎都在假借革命和孙中山的名义在进行,口头上高喊革命、行动上却毫无顾忌自私自利,孙中山发现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调动任何一支军队的权力,唯独忠贞不渝追随他的蒋介石和刘秉先两人率领的新成立的警卫旅,才是他唯一可以仰仗的军队。
可是,在这个形势极为复杂的时候,孙中山无论如何也难以做到蒋介石和刘秉先希望中的选择与改变,整个南方革命党阵营的构成太过复杂,鱼龙混杂,派系林立,无论怎么看都给人一种组织混乱积重难返的无力感,任何的改变和选择,都有可能引发分裂。
在各自为政、只是暂时团结在革命名义之下的各军事势力中,已经出现政治倒戈的声音,孙中山的地位看似稳固,其实发出的政令已经大大失效,阳奉阴违者比比皆是,更不用说以革命的名义占据广东各地、然后穷征暴敛自我壮大的各部客军了。盘踞在广州周围桀骜不驯的一部部所谓的革命军队,根本就不听以他为核心的中央政府的任何调遣,革命阵营中任何的政治分裂,都有可能导致一场内战。
书房里静得让人难受,蒋介石和刘秉先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两人和汪精卫一样,眼巴巴看着陷入沉思、脸色不断变幻的孙中山。
十余分钟的沉默过去,孙中山再次振奋精神,坚定的目光从汪精卫和蒋介石脸上缓缓掠过,最后停在刘秉先脸上:“子承,你的看法呢?”
刘秉先咬咬牙:“联合!和川军联合!如果学生的推测不错,谭延闿将军恐怕已经和萧益民将军达成了合作协定,再加上程潜将军与萧益民将军素有联系,相互欣赏,只要萧益民将军对程潜将军作出一定的承诺和支援,就能把本来就没有任何原则性矛盾的程潜和谭延闿两大势力撮合在一起。”
“如此一来,湖南的形势就会发生巨大改变,倾向于革命的谭延闿部和已经举起革命大旗的程潜部一旦结合,就会成为主宰湖南的最大军事力量,如果有萧益民的川军在鄂西和荆襄一线保持压力,北洋各军定不敢南下与谭延闿和程潜部作战,湖南也就能走上四川正在走的统一道路。”
“因此,我们必须与四川和湖南联合,而其中的关键是与四川的联合!先生,建议您给萧益民写封信。”
汪精卫呆呆望着神色坚定的刘秉先,再转向脸色阴晴不定的孙中山,书房里再一次出现压抑的沉默。
孙中山站起来,一步步走向窗子,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的越秀山久久不动。
第211章 求变
烈日下的广州北校场一片寂静,面南的大营门口,荷枪实弹的哨兵仍旧巍然肃立,身姿笔直挺拔,只是身上的灰色军装已经洗得发白,肩膀和手肘部位已经打上补丁,哨兵眼睛里也没用了往日充满朝气和自信的光彩。
一阵炽热的劲风袭来,宽阔的操场上卷起蒙蒙尘烟,散乱的枯叶碎纸,随风翻腾,一股脑儿地涌向北面的营房。
营房的陈旧窗户,在风中随风摇摆,发出唧唧的摩擦声和不断的撞击声,污浊的劲风夹杂着营房内飘散出的浓浓血腥味和刺鼻的药水味,蒸腾而起,四下飘散。
风停树静,营房里的呻吟声再次变得清晰起来,十几名身穿便装的郎中和药店学徒,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个因为并发症医治无效的伤员,被抬上门板做成的担架送走,压抑的哭泣声终于再次响起。
从元帅府开会回来的刘秉先和蒋介石站在营房门口,看到一具具血迹斑斑的官兵尸体陆续抬出来,两人都低下脑袋,没有说一句话,通红的眼里满是伤痛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