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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闲得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试着捉摸一下,将那些曲调分隔成一个个音符。”

孙绰惊愕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确定五音的工作在西晋初年才完成,那是由荀氏门阀的大才子完成的。而这位胡人竟然将这个工作交给一个低贱的水手来完成,这是多么匪夷所思。

朱焘倒没注意高翼与那位吹号的士兵的话,他皱着眉头打量着甲板上欢闹的士兵。虽然他们一路行来,那些士兵倒也让开了道路,并举手阶及额,行铁弗汉国那古怪的军礼。但历来军队到了夜晚都要禁止点燃火烛,以防止引发火灾,同时,士兵们聚在一起欢闹不已也容易引发兵变或者炸营。尤其是在傍晚,这种行为更属绝对禁止。现在这条船上的军官不仅不管束士兵,反而站在一旁观看他们的打闹,这真是不可思议。

高翼这些士兵身在辽东,久与胡人打交道,甚至有些人就是从胡人军营里走出来的,他们大多数精通胡语,同时也沾染了很多胡人习俗。他们现在跳的舞蹈也来源于胡人。但魏晋时代,偏安一隅的东晋士人还没有唐代士人那博大的胸怀,故而,他们对这种轻盈灵动的胡旋舞,闻其名而不见其形,即使有人亲眼目睹这种新颖的舞蹈,他们也没向唐朝士人那样推崇。孙绰就是其一,他见到士兵们跳这种胡人舞,微微露出厌恶的表情,摇头不语。

高翼打发走了那位吹号的士兵,转身迎接朱焘与孙绰。“将军大人,您打算回船了吗?”,他微笑着问。

“是啊”,朱焘紧皱着眉回答,俄而,他忽然轻松地一笑,说:“听说燕国慕容恪治军以宽,其军营看上去松松垮垮,但实际防卫甚严,将士们也训练有素。高将军来自辽东,这也是学自慕容恪的军法嘛?”

“慕容恪,我神往已久,可惜未得一见”,高翼马上转移了话题:“朱总戎,你亲来接应我们,我等感激不尽。小国没什么好东西,我叫孩儿们准备了10把刀剑,两付铠甲,些许小礼物不成敬意,望将军笑纳。”

那时代,官员们还没有拒绝别人送礼物的习惯。朱焘自持身份,没有勒索已经是他人格高尚,还很给高翼面子,现在看他这么有眼色,立刻欣然接受。独孙绰撇撇嘴,似乎嫌高翼的礼物太轻,数量太少。

“嘶……”长长的吸气声不绝于耳,看着士兵们呈上的礼物,连孙绰这个文士也神色大惊。

这礼物不是太轻,而是太重了。锁子软甲历来是中国进口的重要奢侈品之一,在古代中国,一般只有军官才能穿贴身软甲,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十八世纪。在宋代,西夏禁止西方军事装备输入中国,才迫使商人们不得不通过印度和云南(当时独立于中国)把软甲运往中国。而现在西域商路被胡人霸占,一付锁子软甲已经卖到了60万钱。仅仅这付铠甲已经令人动容了。而礼物中,还有一付板式甲。

也就在魏晋时代,板式甲才开始进入中国,而后,中国开始自己仿制板式甲,这就是后来出现的明光铠。但由于中国的金属延展技术不高,造出的板式甲过于粗厚沉重,价格居高不下,故而这种明光铠只短暂地出现在历史上,而后彻底消失。

这付明光铠的锻造技术已接近了后世著名的米兰白铠,为了防锈,铠甲里掺了银,即使在暮色里这付铠甲也银光闪闪。胸肌、腰腹部位冲压出的凹凸波浪,以及浅浅的花纹装饰让这付铠甲显得极端华贵。

这付铠甲还配有一个头盔,头盔顶上蜿蜒盘踞着一条蟒蛇(小龙),可以拧下的蛇头有着一个狰狞的大嘴,嘴里吐出一簇红灿灿的盔缨。这簇盔缨是由马尾上的长矛染色而成,齐刷刷,直板板的得像一个小刷子。头盔边合叶状的护面甲上,用浮雕法冲压出一个狰狞的虎头,让整付头盔显得异常凶利。

朱焘将目光转向那十把弯刀,硬木雕成的刀鞘朴朴素素,通体只染成一种颜色,或黄或蓝或绿或者赤红,唯独刀把处略有装饰。黄铜打成的护手圈,尾部是一个狮头装饰,这种类似于后世马刀的护手圈在晋代还是第一次出现。

这些刀虽然装饰简单,但有两付铠甲摆在那儿,朱焘不敢轻视,他抓起一把蓝鞘马刀,轻轻地抽出半截刀刃,微一打量,再度发出“嘶”的一声吸气声。

“好刀,绝世宝刀。”朱焘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