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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真郁闷地反观自己带来的士兵,这才发现应有的表情——士兵们都在低头忍笑,那位平将军则低声唾骂:“野人,活脱脱是一个不同礼数的野人!”

皇甫真愈发坚定了他原先的判断。

“密密麻麻一片,俺看不懂”,高翼瞅了诏书一会儿,仰脸坦然地大声说,说话间他丝毫没有羞愧的神色。倒是宇文昭好心地提醒:“我觉得,你好像把诏书拿倒了。”

“是拿倒了”,皇甫真公正地说。

人就是这样,心里有了成见,他越看就越觉得宇文昭可怜爱,也愈发觉得高翼粗鲁不文粗鄙不堪。

“无所谓了”,高翼大大咧咧地回答:“就是拿正了俺也看不懂。”

这封诏书的文书,隶不像隶楷不像楷,凭高翼那点可怜的知识,只能模糊地判断这是一种汉字,但具体的文字却一个不认得。

“请问,那个谁谁谁……皇甫?……大人”,高翼合起诏书,义愤填膺地质问皇甫真:“这诏书里学的是什么?鄙人鲁钝,还请皇甫大人指教。”

皇甫真忍无可忍——此人如此粗俗不堪,如此无知蒙昧,竟还敢问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嚣张,宁有此理?

他压住心火,努力摆出一付修身养性、宠辱莫惊得端肃面孔,对高翼的质问不屑一顾,调头怜悯的看着宇文昭,问:“此人的智力是否及得上常人?”

宇文昭看了高翼一眼,又转向皇甫真,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微笑,沉默不答。

皇甫真冷哼一声:“按礼说,我应该在厅堂内宣读诏书,你们也需沐浴更衣摆上香案,恭敬跪迎。如果让我解释诏书,那也许端坐上位,才能宣讲。可如今我见你是一个莽汉,看在这位小女子的面子上,我不与你计较。

听着:诏书上说,我家大王知道你们属于宇文部残余,特地派我来通知你们,宇文逸豆归长子宇文陵现正在龙城,已经做了我大燕国的驸马都尉。驸马都尉作保,我家大王愿意放你们一马,只要你们愿意称臣纳赋,踊跃捐输,便允许你们在这大海之滨捕鱼、种田,自设都督管理部族。不过,今后不准你们再使用宇文的名字,只准你们称‘三山铁弗’。”

皇甫真此话说完,宇文昭脸色一暗,默然不语。高翼却捻起指头,不停的数着,嘴里还无声的嘟囔,而后,他疑惑不解的放下手来,打开诏书又看了一遍,愤愤然地说:“不对,这诏书上密密麻麻一团,字数足足五百有余,可皇甫大人刚才才说了几十个字,剩下的字呢?”

皇甫真勃然大怒:“咄,竖子,刚才那等村夫野语只为向你们解释诏书内容,吾王乃大燕国主,诏书上岂能写这样的村夫野语?自然要经过一番文饰,方显的堂皇王气。小子无知,竟敢如此妄自菲薄。”

高翼面色一变,宇文昭连忙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高翼深吸一口气,脸上又堆出那个招牌傻笑,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文字本来就是传播信息的,几十个字可以说清的内容,偏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写几百字,难道‘堂皇’的意思就是罗嗦?就是废话?难道越罗嗦越堂皇?这是什么逻辑,搞不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