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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声轰隆隆的巨响,似乎在为这些话加上注解。那是巨木滑落山梁的响声。

高翼选择此地扎营就是看中那个悬崖,伐倒的巨木顺山坡滚下山崖,跌落海中。傍晚时分,那些伐木者会驾木筏出海,将这些巨木钩起拖到海滩上,等候加工。

如此日复一日,高翼就这样懒懒地蹲在崖边,看着潮起潮落。

兵、书、战、策四人很勤奋,一点没有因监督者偷懒而懈怠。伴随着他们的努力,海滩上的木材越积越多,已足够建造两三艘小木船,高翼却视而不见,直到忍无可忍的宇文昭找上门来。

“高君,小女子孤苦无依之际,高君救我于水火,小女子感激不尽”,宇文昭站在悬崖边,冲高翼娉婷一礼,语气平静地说:“只是,小女身负国仇家恨,不敢片刻偷闲。此后诸事,小女子该如何去做,望高君一言以决。”

自打相会以来,宇文昭急着探究高翼的来历,忙乱之间,竟未来得及询问高翼的姓名,后来,她见到高翼身材高大,故以“高君”相呼,而高翼也懒得纠正,一来二去,那些宇文侍从也开始用“高先生”称呼他,于是,高翼也就全然抛弃了原名,只以“高翼”自称。

也许,这也是历史。

宇文昭这话一方面在责备高翼懒散,一方面在试探高翼。在她看来,打自己说出要嫁给过高句丽以换取援兵之后,高翼干活总是提不起劲来。虽然高翼具备直通鬼神的大能,但他只身一人,无兵无勇无地盘,远不是宇文三公主考虑的对象。不过,此刻为了笼络高翼,同时也打算让高翼摆清两人的关系,她便勇敢地捅开这层窗户纸,要求知道:今后如何该做才能让他满意。

“什么?”高翼的回答却那么心不在焉。

宇文昭咬了咬牙,连喘几口粗气,才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侍从们砍下来的木头已堆满了沙滩……他们让我来问问你,为什么选这么粗的木头造木筏,光剖开这些木头都需几个月时间,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

“没有时间浪费”——唯有这句话传入高翼脑中,便像一百面大鼓在他耳边擂响,他霍然惊醒,自言自语:“我怎么了?面包不会在哀叹中从天上掉下来,所有的一切必须靠自己去争取。”

“与其悲哀自己的命运,倒不如相信自己的力量!”高翼缓缓地站起身来,自嘲地一笑,说:“生活总是这样无奈,我们总是被生存的需要推着走,也许,历史就是这样创造出来的……召集所有人到我的木屋来。”

高翼说罢,大手一摆,昂然地走下悬崖,唯留下宇文昭在悬崖上发呆——为他那突然的变故。

俄而,宇文昭无声地笑了,像百合花盛开在寂寞的山谷。

她轻轻向悬崖边走了几步,探头望了望崖下,吐了吐小香舍。回首望去,高翼的背影在草丛中忽闪忽闪,一路头也不回地向山坡下走去。

这次,她笑出声来,发出“格”地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