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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世南也有一股子锲而不舍的精神,没几天,又送上了一道奏疏,这回把实际问题摆了出来:“汉代的帝王一般即位后即营造山陵,有的营建时间达五十多年;如今几个月之内要得到几十年的功效,恐怕人力难以做得到。”你去造啊,只要你不觉得把太上皇的灵柩一直放着不入土没什么,你就去造好了,大概太上皇等不了五六十年时间。

李世民也是务实的人,时间,这是关键问题。当下把虞世南的奏疏传到工部去,问那些工部负责建筑方面的郎官,到底是不是虞世南这个大胆的书生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工部的官员也是实诚人,自然就说了,这陵墓确实不是一两个月就能造起来的,何况要造九丈,实在是困难。李世民犯了难,高祖陵墓规格不能太低,那是对父亲不孝,又不能太高,那花费的时间太长,房玄龄、长孙无忌他们也看到了这份奏疏,也不能让李世民难做,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九丈太高,三丈又太低,显示不出高祖的身份,那么就六丈好了!这也是有依据的,当初东汉光武帝的原陵就是六丈,人家也是中兴之主,也不委屈了高祖!

高祖下葬这事暂且不谈,如今国已定,这皇家的宗庙还是一直没完备的,如今,应该要将高祖的灵位请入宗庙,并且追封先祖,以为礼制。礼制一直是中国古代统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一直是后世的人所难以理解的,毕竟,到了后世,社会制度趋向于完善,已经不依赖于这种道德上的无序规范了。

古代的国家,不可能如同后世一般,采用各种法律制度来管理国家,那所需要的成本过高。而能够降低这种成本的,也就是礼制了。按照孔老夫子的说法,什么叫礼,就是父父、子子、君君、臣臣,或者是亲亲,尊尊,长长和男女有别,前一个规范的是朝堂君臣还有长辈与晚辈,而后面一个就更加明确具体一点,制约的是家庭,乃至整个整个社会。凭借这似乎有些虚无缥缈的礼制,来调整家庭内部和家族之间的关系,最后纳入整个社会管理体系,保证整个社会的规范化。

皇室就要更加隆重一些,要追封祖先三代,这就是名分,别看孟子说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要知道所谓家、国、社稷,在这种家天下的时代里,就是最重要的。那些历来的皇帝对世家不满也是来源于此,因为他们总是先考虑家,然后才考虑国,这是统治者不能容忍的,虽然他们自己也差不多。

谏议大夫朱子奢上疏请求立三昭三穆而空下太祖之灵位。李世民在于礼部的一班官员商讨之后,同意了。然后就要增修宗庙,原本开国初追封的宣简公、懿王、景皇帝、元皇帝四个,也就是李渊的父亲,祖父,曾祖,曾曾祖不算,还加了两个,一个是远祖弘农府君重耳,另一个便是高祖了。原本房玄龄他们考证了李家的族谱后,还想要追封凉武昭王为太祖,不过,却让于志宁那个饱读经书的太子左庶子给反驳了,毕竟,李家的霸业又不是从那位开始的,怎么可以追封一个算起来不大相干的人呢,李世民想想也是,当下同意了。

自此,李家的宗庙,还有唐朝的礼制大半完备,剩下的可以由以后的各个君王增添或者修改什么的。

第53章 币制

李承乾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刚送上来的金银新币的模具,新币的大小和阴阳两面的图案很早就确定了,已经经过了几次修正,不是铜钱的外圆内方,也就是圆形,毕竟没人会把金银币穿起来用。钱币的正面与铜币并没有多大区别,用楷体写着几个字:开元通宝,反面,却是一条五爪金龙,下面用细小的汉隶写着:贞观九年监制。在这个时代,谈什么国徽国旗,有些不太合实际,中国自古以来的图腾就是龙,这几乎是各家学派公认的,要是用了别的,口水仗就有得打了!

此时,官家规定的银铜的兑换率是1:1000,也就是一两银子一贯铜钱,就是一千个铜板。变成金银币后,就没这么夸张,一两银子再加上点别的金属,也就能铸造出十枚左右的银币,于是,兑换比率也就确定了下来,一枚银币相当于一百个铜钱,而一枚金币,相当于十个银币。

钱币的大小以及其中金银的含量比例都已经确定了下来,自然不会是纯金纯银,纯金颜色有些偏红,纯银颜色偏暗,而且质地偏软,里面都需要添加少量如黄铜之类的金属,来保证钱币的质量,不能容易磨损什么的。要不是如今防伪技术不过关,李承乾倒是考虑过发行纸币,以减少贵金属在流通过程中的磨损度,而且,不管怎么说,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他们很难觉得那一张轻飘飘的纸比真金白银值得信任。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这金银币出现了,就要考虑防伪问题,连那铜板都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私铸,何况是金银。要知道,不懂行的人大概看不出14k黄金或者18k黄金的区别,往金银里搀加点不值钱的铅锡什么的,这其中的利润也是值得很多人冒险的。虽说,李承乾记得当年那个阿基米德利用浮力鉴别王冠的例子,可是,你不能要求人家也这样做,每收一枚钱币就要这么麻烦,那还不如继续用铜板呢,起码铜板之间的差价不算太大。

吩咐少府府监在制造钱币前,在模具上加上一点不容易看得出的暗记,李承乾也就初步将这样式定了下来,李世民如今不怎么管事,什么都送到东宫来,但是,这种事情却是不能绕过皇帝的,必须得跟李世民说一声,哪怕走个过场。这是态度问题,他可不想引起李世民的猜忌。

李世民此刻正在太极宫,他一身素白的常服,坐在案前,正在临摹那份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李世民最喜欢的就是王右军的行书,这份《兰亭集序》自从被献上来后就一直以来是他的宝贝,就算是李承乾想要借去看上两天,也是要肉疼的。

“儿臣拜见父皇!”李承乾走进书房,恭敬的施礼。

李世民头也不抬,一直将手中的字帖一口气写完,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接过王德奉上的毛巾,擦了擦手,笑道:“承乾也过来看看,看看朕写的如何?”

李承乾心中苦笑,说实在的,李世民绝对是个书法爱好者,但是,要说写得怎么样,只能说平常。毕竟,他前半辈子几乎都是在军旅之中度过,也没听说他在文学上有多大成就,不像是后来的宋朝,那些皇帝或许治国不怎么样,但书画几乎都是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