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尖拨拉着玉玺的碎片,刘备讥讽地笑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天是什么?这天地不过是父神的一个创造物,与风雨、雷电、日月、星辰一般,只是一个自然现象。什么天命所归,天下万物,以人为本。人,才是父神最爱的孩子,‘天之子’,哪有‘人之子’显的荣耀。不得人心,哪配拥有天下?”
这话咄咄逼人,直指人心。其中,不乏大不敬之言。然而,刘备抬出父神的名义,父神教又是青州最流行,势力最大的宗教团体。沮绶、田畴等人也是信教者,故此无言以对。管宁虽然不信父神教,然而,崇尚“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他,也无法继续指责,一众人等痴痴地望着地上玉玺的碎片,惋惜的神情尽情表露在脸上。
刘备厌恶地看着意兴阑珊的孙策,摆手示意:“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青州。”
“且慢”,随着一声呼喊,青州刑部尚书,最高大法官王烈王彦方满头汗水,冲进了刘备府院:“主公,你想用个人的意旨取代青州公法吗?”
刘备惶恐地起身,冲着为名望与管宁比肩的大贤行礼,恭敬地答:“彦方何处此言?备不敢如此。”
王烈擦了把汗水,厉声道:“孙文台背盟,触犯的是青州公法,应该接受青州法律的惩处。主公却想以个人私情,不经审判私放罪犯,置律法与何地?”
刘备苦笑一声,道:“守望互助协议,纯靠道德约束,法无条文,如何制裁?再说,孙文台不是我青州人,法律如何管得到孙公。还有,文台兄已经身亡,我们还是尊重一下他的孤儿寡母吧。”
王烈一声冷笑:“孙文台不是我青州人,可是他索取了青州无数粮草、军械、士卒后,却私自背叛盟约,对我青州犯下了诈骗罪;诱拐我青州士兵南行,坑陷我青州军士,对我青州犯下了绑架罪、拐骗罪;背叛盟约盟友,违反了契约法;数罪共犯,如何不能对他量刑?孙文台虽然身故,可是当初与他商议,并共同犯下种种罪行的诸人俱在,为何不能加以惩罚?”
刘备缓缓地回答:“孙公文台讨伐董卓时,奋勇向前,攻克洛阳,击退董贼,我敬他是难得的英雄,现在孙公身故,幼子受到袁术逼迫,孤苦无依。文台兄生前虽对我青州欺诈,我怎忍心在此时煎熬孙公幼子?”
孙策见到此时刘备一力回护,这才知道,刘备急急赶他离开青州,乃是最轻的惩罚,心情激荡下,听到刘备说起父亲的英勇,禁不住热泪双行。
王烈毫不动容地回答:“主公曾再三强调法不容情,法律应该惩罚的是犯罪行为,而不是犯罪情节。如今,主公想自己无视青州律法吗?”
沮绶急忙上前打圆场:“彦方,言重了,言重了。”
管宁皱着眉头,轻声呵斥:“彦方,注意下自己的身份,怎么这样和主公说话!”
刘备默默考虑片刻,拱手向王烈施礼:“彦方教训的有理,备不敢因私废公。且待我跟孙公子交待几句话,便让他随你而去。”
说完,刘备招手唤过简雍,关切地问:“事情办的怎样了?”
简雍扫了一眼孙策,回答:“按照主公的交代,我们和襄阳主薄桓范进行了接触。昔日,孙文台在长沙做太守时,曾举荐桓范为孝廉,桓范接受我们委托,出面向刘表讨要孙文台尸身,刘表当即同意。目前,我们已把孙文台的尸身用石灰腌制防腐,安葬在桐柏山上。墓地用上好的石材修建,已备日后迁坟。”
刘备以目示意,道:“把墓地所在地图交给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