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朝议上,风无痕便就先头展破寒的捷报询问了诸位朝臣的意见,最后却仍旧搁了下来,仅是下了一道旨意予以嘉奖。在海观羽等人看来,西南虽然遭遇兵灾,但以朝廷数十万大军镇压这一处小疾,取胜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用不着过于小题大做,否则反而让百姓有所疑忌。风无痕虑及展破寒已是正一品的大员,因此决定把封赏的爵位也留在战后,如此便无人可说闲话。
不过,这一天的朝议注定无法平静,九门提督徐春书和顺天府尹杨臻联袂上折,奏报了之前扫除邪教的一系列举动。大约是杨臻知道自己人手不够,又清楚徐春书是皇帝的心腹,因此有心将功劳分出去,这才有了今日的奏报。
只听杨臻一边看着手中的夹片节略,一边眉飞色舞地奏道:“此次一举擒获信奉邪教的百姓五十一名,其中有十人行迹极为可疑,微臣已经命人大力拷问其来历。另擒获邪教中人两名,但两人已经服毒自尽,尸体也难以辨认。不仅如此,其中还夹杂有练武之人,所学极为繁杂,并悍然拒捕。若非徐大人擒住了他们,恐怕这一次又要无功而返。……”他的奏报极为详实,朝堂上的众人顿时都听得一惊一乍,就连萧云朝也几乎忘了今日的目的。
风无痕听到人数时便皱紧了眉头,无论如何,有如此多人同时信奉一个莫名其妙的邪教,绝不是什么能够掉以轻心的事。再者,只看那两个邪教中人居然能在官差出现的当口自尽,足可见其中内情颇有古怪。想到这里,他不由出口问道:“那抓到的武人有否问出什么虚实来?若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们怕是也不会随意出手吧?”
徐春书连忙接口道:“皇上所言极是,这些人都是各地的亡命之徒,被一个神秘人物收容后出任打手,就是为了防止官府揭破此事。此次若非出动了大队官兵和差役,恐怕也不能有这般成果。如今京畿之内,各色人物过于繁杂,请皇上给予微臣和杨大人专擅之权,也好查出这些人的来龙去脉。”
“准了。”风无痕的口中迸出两个坚决而阴冷的字,这使得下头的一众官员不由缩了缩脑袋,谁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无论是当初的黄巾军也罢,后来的光明圣徒起义也好,打得都是邪教的幌子。不仅如此,每逢有邪教现世时,往往都能和内廷命妇扯上关系。众人暗地里都下了决心,回去后一定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后院,免得捅出什么天大的漏子来。
“朕就给你们两人专擅之权,务必尽快揪出幕后主使。”风无痕的脸上泛起了一种狠绝的意味,“不事生产耕种,只知道蒙骗百姓朝官,这等人死一千个一万个也不可惜。你们不必手软,若是擒着活口,一定要问出其中的名堂。”
徐春书和杨臻对视一眼,同时叩头谢恩,他们怎会不知道这样一道旨意的分量。两人都是聪明人,此时更是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一点其他意味,难道皇上要借此铲除异己?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深深埋下了头,唯恐脸上的表情为他人察之。
萧云朝终于抓到了空挡,连忙出列奏报道:“启禀皇上,近日太后微恙,众官心中都有所不安。微臣和太后乃是骨肉至亲,有意前往探视,又恐皇后阻拦,特此向皇上请旨。还望皇上看在微臣心急如焚的份上,允了微臣所请。”
萧云朝的言语一出,朝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不少本就在观望的朝臣都是大喜。只要皇帝答应了此事,那太后是否染病就有定论了。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帝身上。
第十四章 波澜
风无痕对此并不以为意,母亲不过是偶感风寒,太医诊治后发过汗也就好多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她居然要求将此事模糊处置,渲染成一场大病。风无痕起先还有所疑虑,后来见京中的群臣都是忐忑不安,便知晓了母亲此举深意。然而,萧云朝这个时候急着觐见,难免没有其他的意思。
“萧爱卿,太后染病在身,朕也颇感为难,这才让皇后和诸嫔妃日夜侍疾,希望她老人家能尽快康复。”他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你和太后乃是骨肉至亲,这些事情自然不用避忌,皇后先头也是怕旁人扰了太后清净,这才下了懿旨。这么着,朕就给你特旨,待会下朝之后,你去探视一番也就是了。”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脸上忧色尽显,仿佛极为担心。
萧云朝闻言心中一松,立刻叩头谢恩,满朝文武顿时都愣住了。不少人都猜测太后萧氏重病在身,此时见皇帝如此爽快地应承了萧云朝的请求,不由又生出了怀疑,然而,这是帝王的家事,他们也不敢过于多言。倒是风珉致和海观羽两人忍不住进言,请求皇帝敦促太医给朝中臣子一个交待。
待到下朝之后,萧云朝自然是忙不迭地往慈宁宫赶,正巧此时皇后海若欣因事离开,他也就得以单独面见萧氏。尽管隔着帘子,但他仍能够隐约看见妹子的脸色苍白,就连呼吸也仿佛不甚均匀,这让他的心顿时往无底深渊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