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了自己的名,越千繁也不能干站着,只得站出来应道:“皇上放心,如今国库盈实,微臣定当备妥一应物事,只等西北军报捷!”
当下吏部左侍郎米经复又议了一阵西北各省官员升迁的事,皇帝一时无话,几个尚书之流也就辞了出去,只有海观羽仍旧留在大殿里。
“海老爱卿,朕是不是真的老了?”皇帝突兀地问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朕想干什么都掣肘重重,便是那些使惯了的老臣也动不动就敷衍朕,难道真的就那么迫不及待地等着新君继位么?”皇帝的脸上尽是失望和疲惫,“就连那些准噶尔的跳梁小丑也一起搅和,若是换了当年,他们敢这么放肆么?”
帝王迟暮莫过于此,海观羽的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皇上,眼下别人是不想让您消停,因此之前的盘算恐怕要落空了。西北战事可巧不巧地在萧云朝去劳军巡视的时候爆发,不能不怀疑其中的用心。若是安亲王密折上说的是实话,恐怕此事是早就有人下好套了。”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脸色也有些发白,“倘若贺甫荣此去西南又搅出什么事情来,怕是别人已经如弈棋一般,一步步紧逼上来了。”
皇帝的心中一紧,这个海观羽怎么还是说话这么直,就算是真的事情也该说的婉转些,难道就不知道替君父分担一些么?他无言地看了一眼海观羽愈发苍老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老人已经尽力了,如今可不是自己早年,若是不把事情点透,也许一时糊涂之下,自己就会作出什么错误的决断来。
“朕知道了,明日就给展破寒下旨,让他炮制点祥瑞出来,也是时候给他挪挪窝了。”皇帝满面肃然地丢出一句话,“无痕早就来信说已经能握得住他八分,这也就够了。如今丰台大营那些个兵痞子也该来他这么一个人好生折腾一下,否则甭提拱卫京城,那些人就连刀枪都不见得能耍齐整!”
君臣两个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阵苦笑。所幸鲍华晟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如今正在进京的路上,否则老是他们两人劳心劳力,迟早会把性命搭进去。现在这个时候非同小可,也只能他们这些老家伙撑大局了。
第十章 召令
风无痕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手中的信件,他到如今还是不甚明白,为何频频有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母后萧氏让身边一个可靠的侍卫送来的这个消息着实让他震惊了一回。尹家上下几百号人葬身火海,没想到如今还是跑出了余孽要和自己算帐,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堂!他恨恨地骂了一句粗话,随即便立刻闭上了嘴,身为皇子必须行止有度,否则被那些御史参上一本可是自惹烦恼。眼下他是皇后嫡子,身份更是不同往昔,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若是因为一点小事而吃挂落就不合算了。
“来人!”风无痕高声喝道,对于那四个总显得畏缩的贴身丫鬟,他是不满意到了十分,因此让她们跟了几天就仍旧换上了小方子,至于另一个小太监则是在门外随时等候差遣。
“殿下有什么吩咐?”那身材高瘦的小太监也忒伶俐,利索地跪地行礼后也不敢顺势起身,只是矮着一头在那里听候主子的召唤。
“你把徐春书找来,本王有事相询。”说完这句话,风无痕便不耐烦地吩咐他去找人。冥绝最近一直在监督那些士卒挖掘的进度,小方子则是刚被他派去整理文书,直到此时,他方才哀叹自己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只可惜这次敬陵之行本就不能过于招摇,再加上府中新进的人不知深浅,因此除了那些在王府多年的老人,旁的是一个都不敢带出来。
徐春书跟了这位主儿将近十年,自然对风无痕的性情知根知底。皇后萧氏的口信一露,他便觉心底咯噔一下,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也不知风无痕是走了什么背运,光是刺杀一类的麻烦事就遇着了多次,还不提有上次颇为惊险的经历。那次的事情使得他们这些号称一等侍卫的高手脸面尽失,尽管刺客屡屡失手,但若是不能干净利落地将主子护佑周全,那不等皇帝降罪,他们就应该一个个抹脖子自杀了。
“殿下放心,从今日起,属下会吩咐他们加倍小心。”徐春书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几个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了,若是有招子不亮的家伙撞上来,那就别怪大家心狠手辣了。”话一出口他便醒觉不对,这可是江湖上那等讨生活人的狠话,自己一个朝廷命官怎么这么不小心。他抬头瞥了一眼风无痕,见那主儿并未有不愉之色才镇定了下来。
“子煦,你们几人跟了我这么多年,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在徐春书等心腹面前,风无痕一向很随和,便是称呼也一直都是带着几分亲切,“不过此次居然惊动了母后,想必那魏文龙是真的听到了什么风声。我倒是不明白,这边有你们这些高手随侍,又有展破寒精兵护佑,按理应该不会有人拣在这里下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