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本公假死偷生,岂非就让你奸计得逞?”冷冷一笑,唐离沉声道:“太后系为吐蕃军逼迫而死?笑话,若非你派人肆意撩拨,吐蕃大军怎会弃陇西而东侵剑南?”
此事鲜于仲通自信做的巧妙,却被唐离一言说破,顿时脸色一变,但他毕竟也不是省油的灯,稍一迟疑后立即答道:“本帅身为一镇节度,是战是守自有抉择之权”。
“好一个抉择之权!自你接任节度使始,对吐蕃历来奉行的就是‘龟守’之策,此事剑南尽人皆知,为此还在民间赢得个‘鲜于龟’的好响亮外号!怎么堪堪等太后车驾到前却改了性子?这便也就罢了,你明知雄武镇乃是太后车驾必经之地,却为何不仅不增兵加固防守,反而不断由此抽调军士,若非军力太弱,以雄武镇地势之险要,又岂会被吐蕃人攻破”。
见脸色又变的鲜于仲通迟疑着没有答话,唐离也不等他说,继续冷笑声道:“太后被围跃虎台时你虽被困卸甲坡,但你若真是忠心臣子,自该率军急救,坐拥一万八千军,卸甲坡与跃虎台不过数十里距离,你若来的及时,跃虎台未尝会被攻破,太后自然更不会跳崖殉国。近在咫尺,坐拥坚寨重兵眼看太后被围而不救,鲜于仲通,你好狠的心思。”
唐离一句快似一句,鲜于仲通既不知该如何辩驳,也根本没有辩驳的机会,“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你自以为能以小罪蒙混过关,却未曾想到本公会假死偷生,更没想到本公会遇上柳无涯,旧日机谋,本公已尽数掌握,鲜于仲通你放心,我绝不会私杀了你”,言至此处,俯身爬在帅案上的唐离紧盯着鲜于仲通,冷冷嘶声笑道:“这样未免太便宜你了,我会将你押往长安,陛下驾前定你谋反之罪,届时别说你,就连你那个早没了子孙根的阉儿子也得身受千刀万剐凌迟之刑,鲜于一家,就此绝种了!”
唐离的话语如脸上的表情一样,有说不出的怨毒阴狠之意,见下面双眼暴突的鲜于仲通不断挣扎怒骂,唐离慢慢笑出声来,鲜于仲通挣扎的越厉害,骂的越厉害,他的笑声就越大,这笑声是如此冰冷,只听得众将如坠冰窟,不寒而栗。
脑海中不断闪现着跃虎台上唐军闻听援军将至时惊喜的脸,不断闪现着这些将士被骗身死时不甘的神色,不断闪现着他逃离时看到的火把掩映着的唐军军营,唐离越笑越冷,越笑越肆意,及至后来,双眼都已不受控制的流下泪来。
眼见唐离如此,而鲜于仲通除了挣扎怒骂再无辩驳,众将都是心下黯然,看这情形,只怕唐离所说是八九不离十了。正是在诡异沉默的氛围中,面色阴沉的章仇英跨前一步道:“一镇节度,国之重将,且不说唐大人只是一面之辞,就是鲜于大人有罪,也需陛下圣裁后明发诏旨,晓谕天下而定。岂可由唐大人一言而罢,此乃乱命,乱命不可受,来呀!请大帅起身!”
正在章仇英刚刚说完,帐外护兵应声而入的当口儿,唐离已顺手抄起帅案上的青玉砚台砸了过去,就这一下即砸的章仇英脑门见红,鲜红的血液伴着黑色的墨汁一起流淌下来,原本相貌堂堂的章仇英顿时如成恶鬼一般。
“瞎了你的狗眼,少爷我不仅是一等护国公,还是大唐监军使,‘代天行令,监察军中’,莫非你剑南就不是朝廷的军队?平叛军三十万军将都监察得,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咆哮!”一步跨下帅案,唐离口中厉喝,右手已顺势拔出视线不明的章仇英腰间佩刀,手起刀落处就见一道血光迸出,满脸黑红的章仇英惨呼声中砰然倒地,身子抽搐连连,眼见是不活了,挥舞着手中染血的长剑,唐离泛红的眸子猛然扫过两边剑南众将,“还有谁不服?有谁不服!”
沉喝声中,整个帅帐静寂无声,似乎连唐离长剑上的滴血声也清晰可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剑南(十四)
沉喝声中,整个帅帐静寂无声,似乎连唐离长剑上的滴血声也清晰可闻。
地上是犹在抽搐的章仇英,帐外是明显占优的田承嗣贴身亲卫,帐中是手持滴血长剑,神情冰冷狠绝的唐离,当此之时,帐中众将多是噤若寒蝉,那儿还敢稍有异动?
唐离泛红的双眼中冰冷狠绝的目光扫视帅帐一周,眼见众将宾服,顺手将那柄染血的长剑丢在章仇英身上后,反身回了帅案后坐定。
“钦封大唐监军使、一等护国公唐离大人升帐,众将参拜!”随着越众而出的田承嗣第三次高声唱礼,一时铠甲擦响,众将整齐跨前一步整齐宏声道:“末将参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