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形势,掌握着城寨的吐蕃人明显占据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那些弃民虽然悍不畏死,但一来武器太差,又是无人指挥之下,虽然拼死也对唐军造不成太多实质性伤害,但这些吐蕃弓箭兵就不同了,一旦他们尽数涌出,居高俯射,必将给唐军造成重大伤亡,见着眼前这一幕,唐离还真要感谢吐蕃人每遇战阵必让弃民为先的风俗,否则他们一上来就是弓箭兵,猝不及防之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吐蕃人弓箭手一旦展开,我军就危险了。这附近可有利于我军防守的后撤之地?”唐离问话刚刚出口,就听那校尉迅即答话道:“回禀大人,距离我军后方十三里处就是跃虎台,此处最宜据守待援”。
见唐离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那校尉反而愈发沉静,“末将所部份属前军,昨日正是末将负责待人探查前路,跃虎台实乃亲眼所见”。
“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柳无风”。
“柳无风,好!”细细打量了校尉片刻,唐离递过手中持着的王旗道:“你即刻持此旗往中阵,命羽林左卫护住太后撤往跃虎台,记住,无论如何要确保太后娘娘安危”。
“末将遵令!”柳无风没有迟疑,躬身一礼后接过王旗高擎手中,领着两小队百余人策马而去。
看着柳无风敦壮结实的背影,唐离感觉心中没来由的一松,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能遇着这个小校尉,也许冥冥之间真有天意也说不定。
柳无风逆行远去,唐离自乘一匹战马带着护卫随即向王青松所在的前阵而去。
刚到前阵,唐离就见到让他绝倒的一幕,只见那身为一军主将的王青松不仅没有随敌情的变动而变化指挥,居然在这样的遭遇战前阵中尤自高声下令随行将佐速速绘制山谷地形图呈上,几步之外听到这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唐离真是又恼又气,哭笑不得。
“绘制地图就不必了,王将军且歇歇,从即刻起由本官接掌全军指挥权”,再出唐离意料之外的是,王青松听到这份直接剥夺其指挥权的命令,不仅脸上没有不满之色,反而露出一份如释重负的欣然,他那些随行的将佐也俱都是长出一口气。
“王青松到底是何来历?鲜于仲通怎么会派这样一个脓包将军来担当护卫杨妃的重任?”一个个疑窦不由自主的冒出来,只是此刻却容不得唐离细想,向王青松点点头之后,他便即刻下令全军守稳阵型,开始后撤。
王青松虽是昏聩,但这一万军士却是与吐蕃人打了多年仗的剑南老兵,不说各部将佐,便是一些老兵油子也看出情势的不对来,唐离所下军令正合他们心意,是以接到新任主官的将令之后,各部迅速行动,紧缩阵形,收枪举盾,未与敌接阵的加快行军步伐,正与吐蕃弃民混战的则谨守谷地正面战线,且战且退,远离居高临下的城寨。
唐军调整阵型的同时,青黑色的城寨中再无弃民出来,倒是一队队手持长弓的弓箭兵蜂拥而出,与各自为战的弃民不同,这些弓箭兵或据城寨,或沿着城寨高处雁翅散开,随着第一支利箭射出,一蓬蓬箭雨在唐军上空迎头浇下,而且随着吐蕃人弓箭手越来越多,箭雨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厚。
敌人有居高临下之优势,此时箭雨暴起,正与弃民接战的剑南前军遭此打击顿时倒下一片,刚才还在厮杀的军士鲜有生还,好在其它剑南军得唐离军令早有准备,箭雨初起时便竖起随手携带的制式彭排,是以虽有伤亡,却比前阵好了许多。众将士缩近身体聚在一处,耳听头顶彭排接着箭支的叮当乱响,不免都心下暗道侥幸,若非本军主将及时换人,任由那老幕僚学究胡乱指挥,仅这一遭就不知要枉死多少兄弟。
箭雨射出,也正阻了前阵厮杀,好在是身处山谷之中,吐蕃人虽占据了一边高处,利于射箭,但碍于地形也难直接冲杀下来,唐军聚在一处,靠着另一边山谷紧缩阵型竖起彭排边挡箭雨边缓缓退却。吐蕃人长箭虽利,但碍于此时出来的人数太少,也只能看着剑南军一步步脱离他们的射程之外,但就在两军这番混战之间,那城寨之中不断涌出吐蕃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