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蒲柳之姿……”郑怜卿开口刚说到这里,就被唐离用话给截了:“这话为夫可不愿听,你说自己是蒲柳之姿,那不等于说相公没眼力挑了个丑媳妇儿?卿儿你且出去听听,满长安谁不说你夫君最善巨眼识人?”唐离这句自夸的话刚说完,就见一边花枝掩映中的小径上转出来几个人,月光朦胧,她们也没看清是谁,乍一见是唐离并郑怜卿,一惊之后立时福身见礼,却是府里的丫头。
见这场面,唐离也没说话,只含笑看着郑怜卿,郑怜卿挣了一下没能挣开唐离的怀抱,索性也不再动,就依在唐离的怀里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去歇息”。
目送几个丫头快步远去后,唐离低头看向怀中的郑怜卿低声坏笑道:“好嘛,咱们夫妻好不容易这样月下闲游一回,就被人给看到了,明个儿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了,只怕八成要说少爷夫人不正经!”
“谁让你不放开我!”轻轻的在唐离掌心掐了一把,郑怜卿跟着唐离的步子慢慢向前挪动,口中的声音却越发低回了,“这些丫头们的心思我知道,羡慕都来不及,那儿会说什么不正经?平日就私下里她们也敢在我面前说,都道我找了个好夫君,也是借着他们的口传出去的,如今长安城里那家内院不说夫君你太疼我们了些!”郑怜卿素来感情含蓄,这番能说到这里已是极限,饶是如此,话刚说完她也似不堪娇羞的将头埋进了唐离怀中,二人成亲已经年余了,但出了房,她却依旧是放不开,但这个素日端庄持重的人越是如此,越为此时的她增添了几分平日不可见的娇羞风情。
花前月下,美人娇羞,唐离一时心中又暖又是情动,忍不住低下头去,无奈郑怜卿只低着头不肯配合,结果这一吻就落在了光洁的额头上,用微带髭须的下颌蹭了蹭郑怜卿的额头后,唐离这才抬起头来轻叹声道:“我这纯粹是浪得虚名了,当日大婚时原想着婚后一定要让你们幸福安乐,谁知随后就有了官身,前些时还好些,就这半年多半在外边奉承差事,说来还真是委屈你们了”,话到此处,唐离又是一叹,叹息完后才变了惆怅的语调道:“好在范阳叛乱已是强弩之末,办完这个使职,暂时该再没什么大事了,届时我一定留在家里,好好陪陪你们!那时候蛟儿也该回来了,咱们一家日日伴在一起,打双陆,行令吃酒,岂不快活!”
前时倒还好,倒是后面的话让本软软伏在唐离怀中的李腾蛟身子一硬,唐离觉察出不对,忙低头道:“卿儿,为夫说错什么了,你怎么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顿时惹得郑怜卿眼泪簌簌而下,唐离不解之下连连探问,随后就见正自啜泣不已的郑怜卿强挣出他怀抱,竟然就此拜倒于地,抽噎声道:“夫君,妾身对不起你,蛟儿姐姐的事儿是妾身骗了你”。
闻言,正拉她起身的唐离一愣,随即连声问道:“你骗我什么了?蛟儿怎么了?”
“腾蛟姐姐不是去洛阳了,她是到关内道去寻你了”,郑怜卿的声音因为抽噎而显得断续,“当日夫君你在关内道胜州出事的消息传回,腾蛟姐姐就说要回娘家看看,我也就没多想,谁知姐姐留书老相爷府后就此走了,说要去关内道找你”。
眼下正是打仗时候,李腾蛟就这么跑到那兵荒马乱的地界儿,一听到这个消息,唐离顿时心忧如焚,“糊涂,这事怎么不早跟我说!蛟儿现在在那儿,跟她一起走的还有谁?”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也怕夫君你太担心,再去涉险!蛟儿姐姐走时带了四个当日陪嫁过来的护卫,对了,还有那头白老虎!事出之后,曲大哥就随后就追过去了”。
听说有护卫随身,唐离稍稍松了口气,“曲大哥,那个曲大哥?蛟儿现在在那儿”。
“曲大哥就是黑天王,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腾蛟姐姐已到了胜州,曲大哥也已追上她了,只是随后就没了消息,如今已有十多天了,四娘已加派了人手到胜州”,一口气说到这里,仍自伏在地上的郑怜卿又自哀哭不已。
“出这么大事你不赶紧通知我,这事儿你瞒的我好紧!”唐离尽自在外边好记仇,但对于家里人却总也狠不下心肠,刚板着脸说了一句,见郑怜卿哭成这样,一时也心中不忍,将她强扶起来道:“别哭了,去帮我收拾一下,另外命人把唐九他们也都叫起来,准备好,明天一早开了城门咱们就回关内道”,吩咐完毕,唐离边快步向内院行去,边又问道:“对了,此事老夫人可知道”。
“这事没敢跟老夫人说!说的也是腾蛟姐姐出去省亲!”唐离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脚下不停道:“如此就好,你交代下去,如果有谁敢在老夫人面前露话,依家法杖责之后立即开革”。
这一夜注定是没法睡了,唐离连夜匆匆写了个便笺说明情况,留着让郑鹏转给天子李睿,说来这个当初的小胖球如今可成了皇帝的亲信兼伴读,开年以后就补了羽林亲卫,羽林亲卫本是天子出行时的仪仗队,能参与其中的无一不是贵戚子弟,李睿上朝时小胖球当值,下朝后就伴读说话,除了晚上在羽林亲卫营房中歇宿外,白天除了常朝,这对当初的师兄弟几乎是寸步不离。也多亏了他,排解了李睿初登基时的许多压力与焦躁。眼下唐离急着要走,由他传书倒是再方便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