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三十年闭关枯禅,身为玄奘法师的贴身侍僧,年逾百岁的高龄,堪比则天武后朝神秀大师进京时举城相迎的盛况,这所有的一切都使时人视老僧窥业如“活佛”一般,而“金州古佛”四字也别具深入人心之力,虽然长安百军民中见过他的少,但“金州古佛”四字诚可谓是家喻户晓。
看着眼前这老僧的风神,再见这同伴如此,紧随那名军士之后,又有数名军士应声拜倒,在拜倒的同时,已不自觉的都将手中的军器放置一边。
“阿弥陀佛!”虽然只是淡淡然一声佛号,然在老僧唱来,却另有直达人心之力,“有劳!”
被手下这突然一幕搞的有些发愣的队正醒过神儿后,也扎煞着手合十礼佛一句后,说了声:“佛爷稍等!”后,便转身飞奔回营而去。
趁此时机,老僧向那拜倒的军士一一摩顶,想必他这摩顶之中也用了对唐离一般的法门,是以凡一人受过摩顶之后,必是脸上涨红愈盛,而眼中的虔诚之色也愈重,其中更有两人竟然忍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哽咽出声,此时此刻,因着老僧的行为,原本是弓箭萧杀的左卫大营外竟隐隐有了几分佛家丛林的意味,感受着身边的一切,随之拜倒的军士也越来越多,一时间,礼佛之声隐隐鸣响。
目睹眼前这一幕,唐离不得不再次感叹宗教之力一大于斯,就譬如眼前这一切,纵然是何等饱学大儒,恐怕也不能使这些军士们如此模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大营中来人,唐离不免心下有些犯疑,恰在此时,对那些军士摩顶完毕的老僧淡淡一句道:“两月前老衲曾于慈恩寺开讲《金刚经》,李居士也曾奉其母前来听经”。
知道老僧来前早有准备,再看他面上安闲如意的神色,唐离心中的急躁也平息了不少。
又等了一小会儿功夫,就见前方营门霍然洞开,随即就有一年过四旬的中年快步而出,此人一路行到老僧身前后,便合十躬身道:“不知大德法驾到此,信众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完这些,此人又抬起头道:“军营之中甚是简陋,没有预备下香花火烛,真是失礼的紧了!”
听这国字脸的中年如此说话,便知此人当是左卫将军李蕲无疑,再一看团衫服饰腰间那条略显歪斜的玉围,唐离便知此人之所以来的晚必定是刚刚换过铠甲,再嗅着那有些浓烈的熏香气息,想必是虽然时间仓促,但这位李将军还是尽量做了准备,看他这模样,若是时间足够的话难保不会来个香汤沐浴。
目睹着眼前这一切,唐离心中又放松了几分,同时对身边的老僧又多了几分钦敬之意,人老成精,这老和尚还真是人坐寺中,心观天下,依此时来看他前不久突然说要随唐离一起前来的行为,就再没有了半分突兀之感。
“阿弥驼佛!”对李蕲的恭谨,老僧也是合十唱佛为谢。
与老僧这番见礼完毕后,李蕲才注意到一边由小沙弥扶持着的唐离,不过,他眼神虽是猛然一缩,口中却没说话,只是躬身肃手道:“大德请!”
随着老僧迈步前行,适才拜倒于地的那些军士也都相继起身,只是他们却不曾就此离去,反是满脸虔敬的自觉围成一个半圆,在唐离三人身后护卫着老僧向营内行去。
也不知金州古佛前来的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随着老僧一路前行,大营中间的道路两边越来越多的军士从营房中钻了出来,而且这些人多是空手而出,纵然有带兵刃前来者,一见到老僧时也不自觉的便将手中的军器放下,而如旁人一般双手合十肃容而立,说来道路两边人数虽多,却鲜有杂音发出,唯有低沉的诵佛声嗡嗡鸣响。
眼前以老僧一人而让左卫三军军械尽弃,唐离除了感叹宗教之力大过想象外,也不免脑海中突然冒出个荒唐之极的念头,设若将这些僧人搬到河东平叛前线,岂不是能顶上数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