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坊外早有一辆宽大的骡车等候,唐七二人将唐离扶上骡车后,立即催促那车夫道:“快走!”
“让他上来!”等惊魂未定的高奇爬上车时,唐离一指他向唐七二人道:“这是宫里的高公公,此次蒙他相助我才能逃出皇城”。
唐离这样一说,唐七两人对高奇的神色立时一变,虽然是在骡车上,他们仍旧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高公公”。
“不敢,不敢!”高奇边喘息不已,边拱手还了一礼道:“这是唐大人吉人天相,自有上天诸佛庇佑!”
“都是自己人了,不用客套”,坐定之后的唐离制止了三人间的寒暄,向唐七问道:“夫人们都在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多亏了天王手下的兄弟……”听唐七细说之后,唐离才明白今天突然攻击唐府的并不是羽林军,而就是刚才的朱竹清,唐府护卫的抵抗虽然坚决,无奈府中原本百余人的护卫队伍如今多被放出做官,人数劣势之下整个府邸就渐渐失陷,紧急关头全靠了那些市井好汉的援助,这些人先是一个个来,随后越聚越多,正是靠着他们才挡住朱竹清带来的那些人马,也正是借助他们,李腾蛟等人被各式的车辆分散转出。
心中默算,朱竹清等人来攻府邸的时间正是在自己从皇城逃脱以后,此时羽林大队人马还在城西,而朱雀门前也抽不出人来,太子这边唯一能动用的就是自有人马,难怪前些日子四娘翻遍长安也找不到朱竹清,原来此人早就托庇于太子门下。
“如今那些受伤的护卫兄弟都被安排在了靠近明德门的各坊区,夫人们则是在大慈恩寺中避难。我们也是逃出去后才知道太子作反的,天王见朱竹清没有追我们,料定他意在少爷,所以就安排我们杀了个回马枪,其实刚才他们在酒肆等,我们早就借着后门躲到了那些人家屋里,只是少爷这身装束,又带了个大范阳帽,所以进坊时没有察觉,要不也至于让少爷冒这么大险了”,一口气说道这里,想到刚才的经历,唐七依然是心有余悸。
“留下的那些兄弟……”这次回答唐离问题的是唐九,“少爷放心,太子那边人手也不足,派不出兵来抓人,这些人都是长安的地头蛇,一哄散了想抓都抓不住”。
知道家人无碍,而自己的安全也暂时无虞,从变起到现在,唐离的心总算定了下来,想起这短短时间里遭遇到的一切,唐离最深的感觉就是一个“乱”字,如今长安之外固然是打的乱成一团,而帝京之内也是一片乱相。除此之外的大概就是“仓促”了,发现玄宗遭人下毒是一个偶然,而由此引发了太子仓促的兵变。
设若太子的兵变能依照计划从容发动,自己可还有机会逃脱,家人可还有机会逃脱?脑海中偶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让唐离心中不寒而栗。由此可见,这种仓促不仅是对于毫无准备的自己一方如此,而且对于太子同样如是。既然是仓促发动,必然就漏洞极多,想到这里,终于定下神儿来的唐离陷入了沉思。
骡车稳稳而行,约三柱香功夫后,已是到了大慈恩寺门外,不过车却未停,而是又沿着寺墙向前绕行了许久后,才在一个偏僻的侧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占地广大的大慈恩寺内一个分隔出的独立院落,唐七及唐九刚一搀着唐离走进院门,就听“当”的一声脆响,前方石阶上关关手中的铜盆摔落于地,随即,这个自入唐府以来始终言行有矩的女子嚎啕大哭声中向唐离狂奔而来。
“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怀抱着哭声不止的关关,唐离的眼睛瞬间也红了起来。
随着刚才那声大响,屋里的李腾蛟等人相继现身,这番劫后余生的悲苦与欢喜自然不提,终究还是念及这是佛寺,众人才强行压抑下了现在的情绪,在此中间,唐离口中只知道喃喃念着一个“好”字儿。直到此刻,他那一直忐忑躁乱的心才总算彻底的踏实了下来。
“少爷,你的腿!”脸上犹自挂着泪珠的莲儿这一声喊,才让关关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唐离的腿上,原本上次刺杀后就没有好利索的腿经过刚才的连番折腾,早已肿涨的不堪,而那暗色的裤脚处不断有滴滴血水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