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却听不到回应,李腾蛟回过头来见唐离脸色阴郁,忙轻轻的推了推他道:“阿离,你怎么了?”
“噢!没什么!”唐离的这一笑很勉强。
“今天陛下既然准我们参与赐宴,姐妹们都想着阿离你就是要复官的”,身子软软的偎了上来,头枕在唐离肩头的李腾蛟轻轻摇晃着他的臂膀道:“阿离你不是最厌烦点卯应到的拘束?当日你还曾跟我说过不想做那起居八坐的大官儿,只愿有个清闲的职差,守着家人过清闲散淡的生活。若是如此,就不能做官又值当什么!你万不要为这事儿愁坏了身子!”
耳听着款款劝慰的温言细语,唐离想起当日自相府辞出时与李腾蛟在马车上说的那番话,竟有了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理会那些家国大事,做一个闲散的官职,守着家人每日把酒品茗,这种简单而悠闲的生活一直是他理想中的生活状态,一度他也是这么做的。
即便因安禄山及李林甫之死他一度主动参与了政事,但这种参与在早期来说更多的目的也是为自保,是为了一人一家的安危,甚至对于安史之乱,唐离曾经的想法是能阻止固然是好,如果阻止不了,或者随着玄宗避往西蜀,或者举家迁往江南,总之都能逃避战祸,护住一家人安危当无问题。
可以说,金州之行彻底改变了唐离的想法,当他被困货栈瞭望着窗外大唐河山时,当他一怒拔剑冲上金州城头时,当他与金州百姓一起为守城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并直面死亡时,他以往的想法自然而然的发生了变化,在那一刻,他彻底的与这个朝代相融合,内心深处他不再将自己仅仅当作一个因偶然原因而来的旅游者,他不再是一个穿越人,而是与金州百姓一样实实在在的大唐百姓。
正是在金州时,“大唐”二字对唐离有了新的意义,如今的他依然向往过那种散淡悠闲的生活,但他本身因为融入而对大唐有了责任感,与前时只为一人一家考虑不同,此时的他再难眼睁睁的看着大唐就此没落,就此由盛转衰,就此遭受血淋淋的攻伐。这种责任感的对象不是李唐皇室,甚至也不是朝廷,简简单单就只是大唐,是开元天宝间辉煌无比的大唐,也正是这种责任感驱使唐离为承平百年的唐朝廷能顺利渡过安史之乱而费尽心机,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徒劳。
“蛟儿说的是!不做官也没什么!”唐离轻抚着李腾蛟的手淡淡一笑说道。
扭头间唐离脸上露出了笑容,李腾蛟甜甜一笑,也不再看外边的热闹,就此偎在唐离怀中,听马车粼粼向朱雀门而去。
今晚陛下大宴群臣的地点依然选在承天城楼,这样安排的目的一则是为彰显与民同乐,再则也因承天城楼地势高耸,周围空旷而更宜赏月。
在朱雀门下了车,唐离与李腾蛟二人就此步行入皇城向承天城楼。
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不远,此时朱雀门内外已有许多携带家眷而来的官吏,唐离二人刚一出现顿时就立时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罢官半年有余,唐离深居简出,他这个昔日的天子宠臣早已慢慢淡出了皇城,也淡出了皇城这些官吏的视野,依着当日诏书中的措辞,许多人都在心中认定这位状元公必然再难有翻身的机会。
正是这种种原因,当唐离此时突然出现在此地,那些官吏们无一不觉惊诧,注目二人片刻后,才有一等心思灵动的官员凑上前来见礼。对于这些常年混迹皇城的老油条来说,失势已久的唐离今晚出现在这里,这种现象本身就已经是最为明显的信号,不用多想,这些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唐离要翻身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随后就是一拨拨的人上前见礼,这些官吏们都不笨,谁不想在唐离官复原职前与他先示个好。
“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就知道做官真没什么意思!”李腾蛟的声音低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