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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儿语声刚毕,迫不及待的李腾蛟已扯着郑怜卿及四嫂向右街跑去,唐离遂侧身示意蝈蝈及阿杭、青儿等人也去。

阿杭等人牵手而去,唐离身边就只剩下了蝈蝈。

“身子总是乏,再说我也不会跳这个,站着看看凑个热闹就行”,面对唐离探询的目光,蝈蝈淡淡一笑道。

借着花灯的流光,唐离见蝈蝈清秀的脸比上次那个夜晚更显的瘦了,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疲倦也让她愈发的憔悴。在这样欢腾的环境中,她却不胜寒意般轻轻抱着肩,全身流露出一种疏离淡漠的气息。

看着蝈蝈如此模样,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自唐离心底涌起,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忽略她的时间已太长太久。

在金州,在家中最为穷困的那些日子里,白天他要出去挣钱养家,全靠蝈蝈照料卧病在床的母亲,这一照顾就是三年;随后他去了襄州,连母亲带那房残破的小院就全压在这个当日年仅十四岁的蝈蝈身上。再然后是到长安,虽然他中了状元,置办了新宅,也不用再为钱发愁,但蝈蝈却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日夜操劳。

从置办新宅以来,自己就从来没有管过家务,但这个家却在日复一日的扩大,尤其是在新买了近百人的护卫之后,唐府上下人等已接近两百人,二百人的吃喝拉撒也全都压在了刚满十五岁的蝈蝈身上。虽然后来让郑怜卿分担了蝈蝈的一部分职责,但府中的事务也越来越多,别的不说,单就是那沉重的礼节往来就不是个轻松事儿,更不用说蝈蝈每月还要兼办着别情楼的帐目。毫不夸张的说,正是蝈蝈撑起了状元府一片红红火火的气象,也正是她夜以继日的操劳换回了唐离甩手不管府务的轻松。

仅仅一年多时间,原本的青衣丫头磨掉了最后一点稚气,成就了如今干练的模样。只是唐离此时深刻的感受到这份干练时,他才意识到要用一年多的时间完成如此大的变化,蝈蝈到底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也就是在这时,当日蝈蝈连夜赶着看帐本的一幕又无比清晰的浮上了他的心头。

蝈蝈从不向自己叫累,如今的她就向四年前一样,总是默默的做着一切,默默这照顾着这个家,她付出了这么多,自己又对她怎么样?想到这个问题时,唐离的心隐隐揪做一团。蝈蝈为什么会这样做,蝈蝈对自己的情意他真的就没感觉到?摇摇头的唐离终于意识到了原因,只因为蝈蝈总是这样付出,使他由最初的感激到随后的习惯,直至现在的忽略与漠视。他就象世间所有的薄情男子一样,将爱慕女子对他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而不需任何回报。

“蝈蝈,让你受累了,我对不起你!”唐离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蝈蝈一愣,片刻后低下头去的她极力掩饰着不想让对面的男子看到自己的红眼圈儿。

“那儿有少爷说这种话的!”接手府务的这些时间,锻炼出蝈蝈能力的同时,也使她学会了怎样控制自己的感情,等她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少爷,我正有一件事儿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尽管说就是”。

这事儿想必蝈蝈已经想的久了,径直开言道:“两河那十几家别情楼上月已经开业了,隔着这老远的,咱们也没人在那儿盯着,不去看看实在不放心,他们真交上了帐目来,我也没个底儿。因此我想着这几天往两河走一趟,好生看看那边的生意。二夫人是个能持家的,又历练了这么些时候,府中事物交给她当没有问题”。

听她说要去两河,唐离略一沉吟后道:“赵阳明是个皇商,能做到他现在这一步,在帐目上做手脚这种下作事儿必然是做不出来的;再则,只要我一天没倒霉,这轻重他还是分的出来的”。

言至此处,唐离看着眼有疑惑之色的蝈蝈道:“我不是反对你去两河,想说的是你这次过去,查验帐目什么的倒不必太放在心上。这几年跟着我和阿娘你也没少受累,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路慢慢走着看着,好生放松放松、发散发散”。

说话中间,一片槐叶随风飘落在蝈蝈肩上,唐离伸手帮他轻轻拂去,低声笑着补了一句道:“人都说灯下黑,我这粗心人一时没留意,蝈蝈就长成了大姑娘,等你这次从两河回来,我也该找阿娘商量下你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