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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之所以会如此痴迷杨妃,除了她那最符合唐人审美观的倾国丰腴之美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两人于音律上难得的契合相知,一个是历代帝王中最具有作曲才华的帝王,一个是历代后宫中最具有舞蹈天赋的贵妃,二人的相遇真个是珠联璧合;年近六旬,时光老去,面对有史以来人数最为庞大的后宫,玄宗却早已没有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心情,径将满腔宠爱都给了这个前儿媳。

杨妃本就是大家出身,自小也没吃过什么苦,脾性难免就骄纵,在寿王府时还要好些,及至入了宫受到如此倾尽天下的宠爱,恃宠生娇也就再所难免,尤其是当她确知眼前这个日益老去的君王再也离不开自己之后更是如此。虽然并不至于如民间夫妻一般动手厮打,但相互吵闹却是屡有发生。既然是老夫少妻,这类情况总是难免,纵然身为帝王也是一般无二。

相处数年,玄宗如何不知道杨妃的脾性,上午早朝之后两人已经因为王忠嗣的处置问题小闹过一回,此时渐渐步入暮年的玄宗实在不愿意再与她争吵,是以一时隐忍并没有多说话。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勤政务本楼在杨妃说完话后,有了片刻的沉静,也正是这片刻沉静使楼外那个内宦的惨叫声突然变的清晰起来。

听着这样的惨叫声,玄宗一皱眉头扬手道:“打的也够了,来呀!让外面停了吧!”

年年节岁受着剑南道节度使章仇兼琼的巴结供奉,如今在一件分明占理的事情上却不能替剑南讨个说法儿,早朝后匆匆说了几句玄宗就拂袖而去,杨妃心中也是憋了满肚子的怒火,适才来勤政务本楼,在楼外她只觉唐离字字句句都实在是说到了自己心坎儿上,及至见玄宗竟然要将唐离廷杖,她就再也忍不住的怀着满腹理直气壮的盛怒走了进来。

搬出太宗朝独孤贤皇后的旧例将玄宗驳倒,正是气势如虹的杨妃焉能容得放过那个不开眼儿的太监?

几乎是在玄宗话刚出口的同时,正过凤冠后的杨妃依旧面如寒霜道:“慢!这大胆奴才竟敢藐视本宫,不处严刑,内宫纲纪何在?”一句说完,她才又面向玄宗道:“唐卿适才所言句句合于律法人心,陛下还宜对此贤明臣子施恩才是,王忠嗣……”。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玄宗虽然年纪渐老,雄心消磨。但天子之气毕竟没有如后来骗过合城百姓,远逃蜀中时那般消磨干净,加之早朝时因王忠嗣之事早闹了一肚子不痛快,回到宫中又因为此人引得贵妃吵闹,及至唐离进宫还是因王忠嗣之事闹出如此干戈,一天连受三场不痛快,天子的忍性本就小,原本还是强自忍耐的他在杨妃再次提到“王忠嗣”后,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放肆!后宫干政、藐视君旨,你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来!来呀,饶了外边那奴才,请娘娘回宫!”

见那些宦官与杨妃带来的侍女迟疑着不动,玄宗嘿嘿一声冷笑道:“好,尔等是想抗旨不成。”

“抗旨”二字一出,那些内宦们再也不敢迟疑,边劝边拥着杨妃向外走去。

明明自己占着理,玄宗竟然如此翻脸,杨妃一愣后脸色瞬间变为雪白,喝退那些围上来的太监宫女后,就见她冷冷一笑道:“既然陛下听不得忠言,臣妾自己会走!”

目送不容一人靠近的杨妃走出勤政务本楼,玄宗回过头来看也不看唐离一眼径直向御案行去,抚案而坐,随着一只极品越窑青瓷“啪”的碎裂声,“来呀!将他拖出去廷仗,杖到肯开口伏罪为止!”

皇帝龙颜暴怒,那些内侍岂敢再有丝毫怠慢,只是不等他们动手,唐离已自先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临出楼门时,其中一个内宦分明看到这个新科状元居然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新科状元,宰相爱婿,杨妃亲自来保的人物,那四个司职行刑的内侍虽然在楼中是满面谨严,但刚出楼口不久,立时就变换了神色过来,其中一位最年长者更是陪上两分笑意轻声道:“状元公,陛下口诏留的是个活口儿,您这就张个嘴道声错,咱们禀过陛下说您已伏罪也就是了,没的还真能打到您身上不成?”

“某惹陛下着恼,认错也是臣子本分”,这句话引来四个内侍连连点头,唐离看着他们随后又跟上了一句道:“但我本无罪,又该如何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