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唐离倒是没多说话,径直向院落厢房正屋行去。
这厢房正屋倒也轩敞,里面散乱的摆放着几张书几,到唐离走近时看到里间有几个吏员打扮的人正聚在一起,围着对坐的二人比划个不停,看他们的神情是如此专注,以至于来了人都不知道。
看到这一幕,那主事官倒是很有几分尴尬,不等唐离问话,他已是抢先一步高声道:“大胆,新任太乐丞唐大人到,尔等还不赶紧肃礼参见!”
吃这一声喝叫,里间几人才醒过神儿来,唐离他们虽然没见过,但那身官服却是认识的,当下如炸了窝的麻雀一般,忙忙张张的整冠行礼,随后就有人擦拭胡凳,也有人去煮水奉茶的。
唐离进这正屋,本也是走得乏了,想寻个歇处,倒也不是故意为之,随着这些人散开,他才看到屋中其中一张书几上摆放着一盘围棋,两造里厮杀正烈。
缓缓踱步上去,唐离见盘中棋势已到尾声,白子除边角位置尚在苟延残喘之外,大龙已是即将被黑子合围,纵然强自挣扎,奈何大势已去,回天无力了。
他自看着那棋枰,奉上茶来的几人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良久之后,唐离才说了句:“此局棋势已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也,那儿还值得再争?”
“大人说的是,小的们也是这样说来着,偏生张四就是犟驴脾气,非要死撑……”这接话的小吏刚说出这一句,吃那主事眼一瞪,顿时伸颈缩舌的生生将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大人也走得累了,还请坐下稍歇”,一边延请唐离就坐,那主事官向几个倒霉蛋儿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退下。
侧眼间将这一幕看得分明,唐离也不曾出言制止,自棋枰旁转过身来坐下,伸展了双腿之后,他才开言向那主事问道:“此地又是个什么所在?”
见唐离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个喜怒来,主事官半欠着身子愈发透着小心道:“回大人话,此地原是管理‘采风使’的所在,只是这几年来,宫中教坊司再无力派员外出,所以此地就成了闲差摆设,这几人终日无事可做,所以才会……”。
“王主事也走的累了,坐下说!”边摆手示意,唐离已顺势端起旁边的茶盏,只是这茶委实太差,还不曾进嘴,就先有一股隐隐的霉味儿传来,也不知是放过几年的老陈茶。
闻着那股子霉味儿,唐离皱着眉头轻呷了一口茶后,才侧过身来道:“自上古商周以来,虽历代变迁,但都会依惯例于每年派遣采风使到地方采集民歌,此举一则可为朝廷了解地方民情做补充,再则我太乐署也可据此重制新声,千年以还,此一制度已定为常例,为何现在却停了下来?”
见唐离面色虽然平静如昔,但话中语音却是不善,刚刚坐下的王主事又抬起屁股,拱手赔笑道:“大人说得是,但如今宫中教坊司的情况,却不是不想派遣采风使,实在是没钱哪!”
唐离见哭丧着脸的王主事犹自强撑着陪笑,面上表情古怪的很,一时倒是忍不住笑出身来,“此间就你我两人,无需拘礼,你坐下细说就是。”
唐离这一笑,倒让那主事放松了几分,重新落座的他端起茶盏大喝了两口后,重新仰起头来道:“实不相瞒,自前些日子得知大人接任太乐丞后,我宫中教坊司众人实在是弹冠相庆,巴不得大人能早些就任。”
唐离见王主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知他还有后话,遂也不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