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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接过茶盏,观色、闻香之后,王摩诘轻呷一口,闭目凝神片刻后,才蓦然睁开眸子细细看了唐离一眼,怡然笑道:“清新涤肺,确是好茶,舍弟所言别情善煮茶,诚然不虚!”

“实不相瞒,今日四位光临寒舍,却是让在下又喜又忧,喜自不必说,忧的却是无物可待雅客,无奈之下只能濯手烹茶,所幸去岁末时收得一些好雪,现时得摩诘先生一言而赞,实是幸甚了!”趺坐在旃檀上,手捧一盏清茗,唐离靠着桂树笑着解说道。

“好你个阿离,我知你善制酒,却不想还能烹得这一手好茶,这等欺瞒之罪,来日必罚!”再呷了一口盏中茶后,半依身而坐的玉真公主嗔笑说道。

“能为观主烹茶,不知是多少人修不来的福缘,缘何为罚,观主但有所命,小子又焉敢不从”,面对玉真公主,唐离却是并不拘束,调笑了这一句后,他才复又看向王摩诘道:“说到茶,却让小子想起魏晋间的一位名士来。”

“噢!愿闻其详!”轻拈着手中茶盏,王维淡淡一笑道。

“魏晋时有名士王艨好饮茶,每有客至必令命客畅饮,是以时人每去其家都笑言:‘今日有水厄’,竟是将这饮茶视为遭受水灾之苦了,久而久之,‘水厄’一词竟成了江南饮茶人之戏语,后梁武帝之子降北魏,魏臣元义欲为其设茶,遂问:‘卿于水厄多少?’,其意本是问能饮多少茶,孰知这位武帝之子竟是不解其意,茫茫然道:‘下官虽生在水乡,却并未遭受什么水灾’。”背靠桂树、趺然而坐的唐离说到这里,已引得几人莞尔而笑,便是王维亦是如此。

唇角挂着一丝笑意,唐离续言道:“在下少小既日日常诵先生之诗,心底实是仰慕的紧,今日有幸得以得睹真容,却又无佳物以待尊客,说不得也只有请先生多遭‘水厄’了!”

玉真公主等人适才的笑意还未去,再一听这话,顿时愈发笑的厉害,正在几人言笑正欢之时,却见小园门口处袅袅走进几个或捧琵琶、或执牙板的女子,原来,是翟琰谴人请来的歌妓们到了。

第一百章 诗佛(二)

这一起来的歌妓共有四人,而其中领头者腰身纤细修长,却是老熟人——小蛮,而唐离所点的心兰却是衣着朴素,抱琴走在最后。

应召而来,这些歌妓们并不知道要陪的客人是谁,此时进了小园,走在最前的小蛮见到唐离,顿时心下大喜,两眼发出粲然光辉来。

正是有了当日大庭广众之下唐离与朱竹清的赌气,使得身份本是不尴不尬的小蛮居然一夜窜红,尤其是近日来随着新科状元郎的名字在长安传的沸沸扬扬,小蛮的声名也就愈发的响亮,无数青楼寻欢客都慕名想来见见这位能令状元公争风吃醋的红阿姑,短短时间里,这位昔日青楼中的鸡肋人物居然就扬名平康坊了,这也是今天她能带队走在最前面的原因。

可以说,如今这位小蛮最想要感激的无疑就是唐离了,只是让她大失所望的是,几人见礼之后,这位少年俊俏的状元郎却是指着本楼中最没人要的傻阿姑淡淡笑道:“心兰姑娘,好久不见了!”

四个歌女分别陪着四人坐下,玉真观主自然是不用的,不过唐代宴饮习俗如此,她倒也不以为异。

“昔日一别,在下对心兰姑娘的琴音念念不忘,今日少不得还要请姑娘再展妙手了”,微笑着递过旃檀,唐离看着一身青衣打扮,面上不施脂粉的兰心道。

“能为状元拂琴,实乃小女子之荣幸!”置琴于膝,歌妓心兰淡淡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