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唐离这一举动,玄宗与高力士相视一笑,却也无意责备。
“主音定调”,刚说出这四个字,玄宗就觉怀中那只波斯帽一个躁动,放开手时,就见这只纯白的猫儿跳下地来,直竖着尾巴跑到唐离身边,绕着他的身子转了一圈后,随即“喵喵”的叫了两声,下一刻,它竟是直接跳到少年的膝头,蜷曲着身子舒舒服服的卧了下来。
玄宗见到这一幕,讶然间哈哈一笑道:“平日除了朕及爱妃,纵然是力士这老货,狄奴也从不沾身的,没想到它与唐卿倒是亲热的紧。”这句话说完,他才续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主音定调,《忆秦娥》此曲最宜直颈琵琶,若是主乐器一换,其它诸般配乐自然也要跟着换,如此一来,就更失了味道,说了,要想配上唐卿这新词,总需另制新曲才是。”
“大家又要制什么新曲?”一个甜而脆糯的声音突然响起,唐离应声看去时,顿觉眼前一亮,就见门口处走来一个低胸宫装的女子,只看到这个女子的第一眼,唐离已是凭直觉于心底轻呼出“杨贵妃”三字。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依栏干。
这个女人很漂亮,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眼前猛然一亮的漂亮,或许,这世间有许多女子都能如她一般有如此精致的相貌,但却鲜有人能有她这样的风情,纵然有人能有她这样的相貌和风情,也绝无她这般如凝脂般细腻的肌肤,纵然有人三样都有,不可模仿的是那一番行走之间如轻舞的天生风流……
“老奴见过娘子(宫中人对杨贵妃的通称)”,高力士的见礼惊醒了微微呆楞的唐离,他正欲起身见礼,却不防那猫儿的十个爪子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衫不放,口中“喵喵”叫个不停,一时竟是起身不得。
“狄奴!”刚进房来就看到这一幕,身形丰满的贵妃娘娘微微一愣后,立时掩口轻笑不绝,直到玄宗轻抚其背,笑着说了唐离的身份后,她才带着笑意道:“你就是唐离,好一个俊俏少年,说来本宫还得感谢你,要不然这负心汉该早就将本宫忘的一干二净了!”
说话之间,她带着笑斜斜瞥了玄宗一眼,更伸出葱白也似的纤指点了点当今陛下的额头,那眉眼间的风情,实难以笔墨形容。
“唐卿随意便是了,无需多礼”,微笑着的玄宗轻拉着爱妃于横榻上坐定,贵妃娘娘先自开言向唐离浅笑问道:“陛下平日多观歌舞,识见自是不凡,这半月来却对当日你导演的那幕歌舞多有称赞,如今宫中教坊司口口声声都要见你,小小年纪,能在音律上能有如此造诣,实在是殊为难得了!”
“不敢当陛下及娘娘如此称赞,说来微臣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轻抚着怀中猫儿柔顺的皮毛,唐离淡淡一笑道:“那幻术师多是自宫中而来,其他歌儿舞女也都是杨侯府中所有,微臣所做,不过是略做调整便了。”
“恩,细说来听听!”这杨妃果真如史书所载一般,极好音律,此时一等唐离说完,立即饶有兴趣的探身向前问道。
“其实能入选宫中教坊司者,又有谁不是一身技艺,只是历百年积变,宫中歌舞俱已自成格局,例如这歌,便是‘横吹、鼓吹’等十八种,而舞也是循着旧例的坐、立二部,虽然都是极好的,但看的多了,也就渐渐没了感觉,而微臣所做,便是打破这些旧例,便如那幻戏,前隋宫廷既已上演‘鱼龙蔓延’,今时为何就不能变上一变?又譬如那《秦王破阵舞》,又为何不能做配舞使用?”
见自己这番话说得精通音律的二人微微点头,唐离兴致大起,不觉间腰又挺拔了三分,清朗的声音侃侃而言道:“国朝音乐,有雅、俗之分,似祭祀天地的这些雅乐,因需合于礼,实不便妄动。但其它那些俗乐,又为何不能打破旧规?其实这些音乐歌舞,无论如何划分归类,其目的都不过是‘娱人’二字罢了,以微臣想来,只要能达到这一目的,无论怎样的组合利用都不为过,又何必拘泥于‘坐、立’诸部的分歧?说来前次歌舞能得陛下赞赏,也不过是在‘新意’二字罢了。若是陛下能令宫中教坊司破除各种限制,自然便可看到更多新奇歌舞。”
玄宗并杨妃都是音律造诣颇深之人,耳听唐离所言,心下已是在暗自寻思,想到分属不同的坐、立二部歌舞融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滑稽场景,二人已是忍不住相视笑出声来。
“唐卿所言甚是!宫中教坊司朕随后自有安排!”直等唐离将话说完,唇边笑意不减的玄宗看了唐离片刻后,蓦然发问道:“唐卿家可曾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