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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王兄好意,在下一人本也住的惯了”。知他定是想到了李林甫之事,唐离微笑着将话插开道。再者,即便没有这层事由,他也不习惯长期寄住别人府邸,更何况他身边还跟着个言行孤僻的大头阿三。

看唐离神色平静,王缙道:“此事我随后就谴下人前去探问”,苦笑一声后,他才又续道:“制举本不是定制,陛下若觉的朝中缺乏那类人才,就会开相应的制举,比如那极言纳谏科、博学鸿词科等等,因为不是定制,所以也就不是每科都有,此事也需打问之后才知。”

此话说完,王缙端起刚奉上的茶盏,沉吟片刻后,才又低声叹道:“你我相交于山南东道,阿离此来京城,愚兄本当一尽地主之谊才是,只是如今朝中形势微妙,愚兄身份尴尬,不仅帮不上贤弟,纵然你我来往过多,恐怕也会影响你的前程,唯今之计,在明岁科举开榜之前,贤弟还是莫要再来我府为好”。

“王兄世家出身,更是朝廷六品官吏,当日在金州时,不吝在下寒门仆役身份而折节下交。今日又何出此言,莫非在王兄心中,在下便是这等见利而忘义之辈。”拱手谢过后,端过身边的茶盏,轻轻抿开上面的葱沫儿,轻呷了一口后,唐离复又微微一笑道:“在下如若如此,纵然它日中了进士,又有什么脸面再来见王兄?”

近月以来,朝中斗争又起,形势微妙之下,王缙可谓是饱尝人情冷暖,此时再听唐离这番话语,心中陡然腾起一股热流,语带激动道:“有阿离这番话,某心中足感高情了”,手掌颤动之间,刚煮好的茶水溅到出,他也似不觉一般,续言道:“夫子有言,事急可从权。近月以来,李林甫这奸相与太子殿下争斗日烈,此人是出名的‘口有蜜、腹有剑’,行事全无半分宰相气度,家兄因前相公张九龄罢相事,原本就已得罪了他,愚兄又是身在东宫为官,阿离你若与我来往过多,必会影响前程,这又是何苦,你就听我一句,这些日子避避嫌疑也好。”

李林甫开元二十二年与张九龄同时拜相,其人心机深沉,善于权斗。其时天子倦政,李林甫排挤出张九龄后,十余年间大权独揽,气焰不可一世。初时,他极力支持李隆基废太子瑛,劝立武惠妃子寿王瑁为太子,孰知玄宗却立了忠王玙(后改名亨,即肃宗)。李林甫怕太子即位后于己不利,乃屡出计策,以动摇太子。东宫与首辅之争,即缘自于此。

如今副相陈希烈只是个点头翁,李林甫独揽朝政,所以在这场争斗中,并无实际权利的东宫一直处于守势,王缙劝说唐离的言语,背景即是来自于此。

“进士之荣,我所欲也;朋友之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宁舍进士而全朋友之义也!”脑中回顾着李林甫生平,唐离丝毫不为其言语所动,凡是化用孟子之言,微笑着说出这番令王缙愈发感动的话语来。

一句说完,唐离也觉这话实在太酸,忍不住自嘲的一笑,随即才道:“此事在下心中已有定见,王兄如果还视我为友,就不要再劝了。”

注目唐离良久,见他淡然的脸色上满布决然,王缙眼圈微红,一声长叹后,朗声长笑道:“危难见真情,好,此事我再不说就是。”

相较于王缙的激动,唐离脸上倒是平静一片,端起几上叉盏轻呷了一口后,微笑问道:“都阳侯杨琦,王兄对其人知道多少?”。

第六十四章 惊异

“都阳侯?”王缙持盏的手轻轻一颤,似是想不到唐离会突然提到这个人,片刻失神后,他才开口道:“这位候爷如今在京中可是大名鼎鼎。”

“噢?”

“杨琦本是蜀人,乃当今杨妃的表兄。”说了这一句,王缙放下手中茶盏道:“贵妃得宠,推恩家人,杨琦几年间也得封三等都阳侯,不过这位候爷也是我大唐外戚中少有从不干预政事的,又因为此人与当今陛下一样,酷好音律,是以极得宠幸。”一句说完,他又轻轻摇头道:“说来蹊跷,这杨氏一族几乎人人能精音律,还真是咄咄怪事。”

淡淡一笑,唐离正要开口说话,蓦听厅门外一阵儿急促的跑步声传来,随即就听到一人高声叫道:“王兄,可是阿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