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着红灯,白衣女子面上那块儿洁白的纱巾渐渐映出了一道水痕,开始还只是小小的一个圆点儿,随后串成串而连成线,直到模糊一片。
她本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干,但今晚,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鼎沸人声、看到这些花灯……
“哭出来伤在脸上,强忍着伤在心中,哭吧!”突然响起的声音使郑怜卿一惊,随即,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使她心底本能反应道:“是他?”也许是惊慌,也许是被人看到哭泣的羞涩,她的脸微微的红了一红。
或许是因为酒的缘故,今晚偶遇白衣女子,唐离并没有往日那种一颗心晃晃荡荡停不住的感觉。
顺势趺坐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身前水纹微荡的月儿湖,麻衣少年淡淡说道:“我很快就要走了,留下来!陪我说说话吧!”
“走!”白衣少女口中的这个字更象是呓语,犹豫与徘徊,她那只正向前迈的脚,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一站一坐,背对而立的两人谁也没有发现,她们朦朦胧胧的影子早已在草地上重合一处,紧紧的,再也分不清那个是你,那个是我……
“在伽愣寺山门俗讲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那时的你穿着现在一样的衣衫。”扬手喝下一口瓯中的春酒,少年淡而清朗的声音续道:“只看你当时为山南、为大唐祷告时的虔诚,我已知你定然是个好姑娘”。
白衣女子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她那投射在草地上的影子,却分明轻而细微的抖了一抖。
“上次,在内花园中见到你,只为那两只雏燕,我更加肯定了这种看法,对了,那两只幼燕伤势可都好了吗?”
回答少年的依然是一片沉默。
“我……我要走了……也许……”再饮一口春酒,淡而苦的笑容出现在少年的唇边,他的心底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微微酸楚,后世二十年,加上今生四年,唐离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也许……也许我想说的只是,那两个人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是一个好姑娘,就因为你太好,而他们福太薄,所以才会如此!这不是你的错,所以也完全没有如此折磨自己!”
一口气说完这些,少年的心中好过了许多,然而片刻的松爽之后,浓浓的遗憾却又自心间涌起,“也许,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些……”
刚才微微的颤抖化为此时剧烈的抽搐,以至于想要疾步走开的白衣女子此时再难以迈开脚步,而那面素白的纱巾上,点点滴滴再次滑落……
除了偶尔的夜鸟低鸣叫,淡白的花园中再没有任何声响,除了那轮孤寂的上弦月,完全沉入自己内心世界的少年男女都没有发现,远处花树后正有一道鬼祟的黑影正屏气凝神,悄无声息的向月门处走去……
……
金州刺使府文渊楼,因有老夫人上坐,郑氏族人自然不能没规矩的上前围观,所以翟琰的这声叫喊是厅中众人愈发惊诧,一时间都将目光紧紧盯在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