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封问道:“大人,为何朝廷一天之内能连发两道完全相反的命令,革职问罪和加官进爵,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柳松坡道:“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但这次绝处逢生也有你的功劳,皇上正是知道了咱们芦阳县率先稽查茶马走私,为朝廷重开马政起了表率,这才下旨擢升老夫,嗯,这里面肯定也有周子卿的功劳,定然是他用了八百里加急飞报京师,皇上才知晓这边陲之事的。”
“那这么说,锦衣卫不是皇上派出来的?”元封还是不明白。
“那些就不用去管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归平安就好。”柳松坡又是长叹一声,回身将白熊皮和圣旨放在囚车上,搀着自己的夫人蹒跚而去。
县里出钱买了几口棺材,把战死的衙役敛了,那些死掉的锦衣卫则随便挖个坑埋了,西北贫困,缺衣少穿,收拾尸体的人看见锦衣卫身上的衣服靴子如此鲜,便从死人身上往下剥,正被元封看见,他灵机一动,也在死人身上摸索一番,果然收获匪浅,锦衣卫的黄铜腰牌和通关文牒等等,还有腰刀连弩等武器。
“把死人的外衣头盔官靴剥下送到十八里堡,赏你银子。”元封对他几个穷汉说道,元班头发话,穷汉们自然连声答应。
王小尕身中两箭,幸而这箭矢上并未淬毒,又都没有射中要害,所以暂无性命之忧,柳知县念他忠勇,决定带他一起赴任,依然充做州衙的壮班头目,那些死难和负伤的衙役,也都有丰厚的抚恤。
芦阳县是个穷县,铜城却是个富州,辖区之内盛产铜银,是本省重要的经济来源,柳松坡上任之后自然大有用武之地,柳大人一家人正收拾行装准备赴任,元封心头却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家里恐怕要出事,他赶紧向柳大人辞行,要了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往十八里堡。
此时张铁头率领的队伍也赶到了十八里堡外,望着这座壁垒森严的城堡,老李禁不住暗自点头,看到自家亲人来到,堡子上传出欢呼声,堡门打开,乡亲们蜂拥着跑出来迎接多日不见的亲人,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大人笑,小孩闹,那些七八岁人嫌狗厌的娃娃更是在大人的腿下面拱来拱去,嬉闹玩耍,忽然老李的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但他又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个十二三岁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粗布衣服打扮,头上两个丫簪,小脸上抹的都是泥巴,骑着一头硕大的白狗从堡子里冲出来,嘴里还喊着:“驾!”后面跟着一群拖鼻涕的小男孩疯跑,老李只觉得嗓子眼发干,头晕目眩,这个女孩太像自己的女儿了,但是又有着本质的区别,特别是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会说话,左顾右盼的哪里象是盲人。
小女孩瞅了瞅堡门口的马队,确认和自己没有关系,便又领着一帮娃娃跑开了,跑到远处空旷的地方,居然领着那帮小孩打起仗来,土坷垃满天飞,那条大白狗如释重负,夹着尾巴溜走了,路过门口还嗅了嗅味道,一双凶残的眼睛立刻望向老李,惊得他一个机灵!这哪里是狗啊,分明是罕见的银狼!
队伍开进堡内,不一会儿就响起警号,铜锣乱敲,外面的人迅速收缩,堡门紧闭,赵定安召集镇上方方面面的人物开会,现如今他已经接替元封的位子担任了本镇的地保,保丁都归他调遣。
会议就在旗杆下举行,老少爷们席地而坐,老娘们小孩子也能参加,反正乡里乡亲的也没有外人。
“乡亲们,封哥儿说了,长安尉迟家上回挨揍挨的不痛快,这回又整了几百号人来攻打咱们堡子,这两天就到了,你们说该怎么办啊?”
“打!打他个狗日的,打服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