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直又说了科举考试改革等议,诸官无不赞同。其时大嘴巴的言官谏臣大多已在金水河畏罪自杀,塞了桥拱,奉天门下,也不是没有铮铮铁骨之臣,如杨博,更有一般立场坚定之辈,如徐阶,但这些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遇事定先斟酌利害,不会于时机不适合时作无谓冒失之危举。
再则李彦直所议,并无一言涉及私利,所论皆归于大功,徐阶杨博等自忖此时去触李彦直的霉头,就私而言讨不了好去,就公而论,千秋史书以下只怕也未必会以李彦直为非、以反李者为是。这些儒生或不怕死,却恶居下流(注),因此轻易不敢妄动。
至于嘉靖、严嵩之流,想想金水桥下的尸首,想想方才阅兵的威势,更是不敢有稍有动弹。
金水桥南山呼之声犹隐隐传来,廷议之上却只有乾纲一言。奉天门下慢慢热闹起来,百官都积极地进行着廷议,当然,由于中心思想已经明确,讨论的便只是细节问题。
万民既然拥护,百官既然一心,国是遂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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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恶居下流,语出《论语·子张》——“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第一一五章 尾声 居中正
高拱致仕了。
李彦直在廷议上提出,要对内阁大学士进行“正名”与“限权”。
正名方面,是将“辅政大学士”改为“理政大学士”,辅政改为理政,虽只是一字之差,但意义却大不一样,此名一正,内阁将不再是皇帝的秘书机构,其决策不需要事事都经过皇帝这一道程序才能产生合法效力了。
限权方面,则是对内阁大学士的选举、任期与监督进行了明确的规定,其细节尚有待进一步商榷和完善,但这次廷议的重要结果之一,就是将高拱驱逐出了权力中心。
致仕的第二天,高拱便被锦衣卫勒令离京,比起徐阶的悠然,高拱的离去不免显得十分狼狈。
这次高拱致仕以后,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新任的首席理政大学士的不是李彦直自己,而是张居正!
长亭边,大明第一任“内阁理政魁首”正在送别大明最后一任“内阁首辅”,尽管已虎落平阳,但高拱对张居正仍然没好脸色看。
“肃卿,你这又何必呢?”张居正叹息着,似乎很不愿意看见今日的这个场面。“其实延平王并无问鼎政魁之意,肃卿你在延平王心目中,也仍然是当世奇才,若肯低一低头,内阁之中,仍然会以你为魁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