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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精校版] 墨武 1423 字 2023-03-15

一念及此,范仲淹道:“今日天子曾说,夏大人统领西北多年,劳苦功高,似乎可担当枢密使一职。”

夏竦又惊又喜,霍然站起道:“此事当真?”见范仲淹微笑望来,夏竦察觉有些失态,缓缓坐下来,哈哈笑道:“不想回转京城中,还能和范公再度携手,实乃生平快意之事。”他虽竭力收敛,但仍难掩得意的神色。

夏竦知道范仲淹言不轻发,范仲淹口气虽不确定,但既然这般提及,那枢密使一位非他夏竦莫属了。

大宋中书省和枢密院分持文武两柄,号称两府。枢密使是枢密院最高长官,掌军机大权,虽说大宋重文轻武,但担当枢密使一位也可说是在朝廷中仅在天子之下,和宰相并列。夏竦吃了颗定心丸,对范仲淹好感大增,暗想范仲淹浮沉多年,但近年来很会行事,就算和死对头吕夷简都能和睦相处,日后变法如成,此人必定声名远扬,眼下当要极力拉拢。

夏竦又和范仲淹寒暄两句,这才满意的告辞离去。

范仲淹坐在孤灯之下,沉吟片刻,这才又翻开桌面的文案,磨墨提笔,再次完善《条陈十事》的内容。

清晨时分,范仲淹这才小憩片刻,等雄鸡才唱,已霍然而醒。他虽看淡官场沉浮,但这次变法,事关天下,心中振奋中,又难免夹杂惶惑之意。

踱了几个来回,范仲淹终于坐在琴旁,手按琴弦,弹了一首履霜曲。

天微明,窗外晓雾凝露,那幽幽的曲子带分清冷、带着忧愁的回荡不休。

一曲终了,范仲淹轻叹一声,心中想到,“我喜弹琴、好诗词,但此生少做诗词,只弹履霜,实在不想因此耽搁行事之心。履霜曲本周宣王重臣尹吉甫长子伯奇所作,伯奇本孝子,无罪,为后母所谗,被父所逐。编水荷衣之,采苹花食之,一日清晨履霜,伯奇伤无罪被逐,自作履霜曲以述情怀,之后投河自尽。我范仲淹无罪被逐的次数岂比伯奇少了?这次变法,主要针对庙堂尸位素餐之人所变,得罪的人必多,今日之后,谗言只怕更胜从前,我虽对狄青说什么‘但求俯仰无愧,何惧成败评说?’但心中一直忧心,非忧自身荣辱得失,而怕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百姓更苦,江山飘摇。只盼我这次变通行事,能使变法得行,范某此生无怨。”

见时辰已到,范仲淹振衣而起,洗漱完毕,整理衣冠,举步出府入宫。

等到了文德殿前,早有不少文武百官候在偏殿,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是含笑招呼,有的尚还犹豫。这时听宫人唱喏道:“吕相到。”

群臣微静,本来想要和范仲淹打招呼的人都有退缩。

吕夷简、范仲淹恩怨纠葛多年,虽说近年来,范仲淹是得吕夷简推荐,这才前往西北,但吕相究竟对范仲淹的变法是何打算,很多人还抱观望态度。

吕夷简把持朝政多年,如今已三入两府执政,极有根基,不少人虽想巴结范仲淹,可也不着急得罪吕夷简了。

吕夷简缓步走过来,路过范仲淹身边时,顿了下脚步,说道:“范公别来无恙?”他一直都称呼范仲淹的名字,这次竟称范公,倒让一旁的众人微有诧异。

范仲淹施礼道:“承吕相劳问,下官尚好。吕相风范依旧,可喜可贺。”他虽这般说,却留意到吕夷简鬓角不知又增了多少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