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总觉得,让自己的母亲一个人居住在那个庞大的宫殿里边,身边没有亲人,这份寂寞,他自己无法忍耐,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亲会那样落寞的守在那空旷的大殿里,只为了等着难得的每日一聚。
“真是的,你可是皇帝,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好了好了,娘答应你了,会来这里住住的,这里啊,终究是比那宫里边住着自在些。”孙太后扼不住朱祁镇,只得笑道,看着这波光流离的海面,嗅着那远处草木复苏的淡淡芬芳,看着那些在嬉闹的孙儿,看着身边这高大壮硕,英挺不凡的儿子,孙太后禁不住满足地轻叹道。
自从那宣宗皇帝亡故之后,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没有丝毫压力和担忧的轻松日子了。
而在崇智殿以南的那片土地上,此刻已经开始大兴土木,数百名工匠在那些工部官员的指挥之下,正在飞快地修筑着一幢全新的临湖别墅,作为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日后的日常居所。
材料早在那去岁就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而今,天气已然转暖,自然是开始动工,朱祁镇可不想再继续居住在那种适合拿来当博物馆而不是给人居住的空旷殿堂之内。
而这个时候,一名侍卫在这中海的岸边跳上了一跳小船,催促着那名船工,朝着那朱祁镇等人所在的宫船奋力划去……
看到朱祁镇的脸色渐渐地阴沉如水,原本喜笑颜开的一家子都不由得停止了嬉闹。孙太后更是凑上了前来询问道:“皇帝,莫不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嗯,辽东镇,不安宁啊,母亲,有劳您在这里陪陪见深他们,孩儿要先回去了。”朱祁镇无奈地向着那孙太后歉意地道。
“这有什么,既是朝廷有了事,你身为大明天子,自当以国事为先,去吧,老身会替你看着他们的。”孙太后体谅地拍了拍朱祁镇的胳膊笑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歉意地冲钱一娘等人微微颔首之后,便登上了那条小船,随着那名侍卫朝着岸边疾行而去,小船破开水面,荡起的急促细浪沿着船沿扩张开来,打破了中海的静寂与安宁。
朱祁镇紧紧地捏着那份方才那名侍卫递来的情报,面沉如水,一脸森冷地坐在崇智殿内的主位之上,而此刻,大臣们则陆陆续续地从各衙门赶到了这西苑崇智殿。
看到了朱祁镇居然是这等阴森的表情,所有入殿的文武大臣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地例班而站,小声地询问着先到达的那些同僚,想要打听出朱祁镇何以变得如此情绪不稳定。
要知道朱祁镇自从登位以来,似乎就还没有这么变过脸色,这让所有人都不禁有些难以理解。当然,不包括那已然知晓了情报内容的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淡,镇朔大将军石亨等数位重臣。
那石亨的表情就像是刚刚表演了生吞活剥一百只绿头大苍蝇一般难看无比,辽东镇,辽东镇是啥?辽东镇就是朱祁镇决定交给自己,让自己去开疆拓土的根据地。
自己这些日子,苦心专研了一番辽东镇的情势地理人文,就在前日,方入宫,向朱祁镇表达自己愿意前往辽东镇,夺回大明故土,将整个辽东打造成如同宣府一般地边塞江南的雄心。
可谁曾想,朱祁镇的诏命正准备下达,自己也已经收拾了行装,雄心勃勃正欲开赴北疆,居然辽东边镇就出了这么一大档子事,这让石亨的心情如何好得了?泥玛的,这不是在给本大将军添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