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居然是这等模样,看样子,这里,不知道遭过了多少回罪。”朱祁镇的身边,镇朔大将军石亨抚着那过腹的长须,微皱起了眉头出言附和道。
“哼,活该,这些鞑子,早该遭这样的报应。”而那位甘肃镇总兵尹天泽恶狠狠地冲那地上的灰黑难辨的泥土里吐了一口唾沫,声音里边透着刻骨恨意和一种不甘,这种不甘,当然是来自于内心,像中原大地上,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的也先,居然就这么死去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而不是大明将士的战刀之下,不能不说这是一种强烈的不甘与遗憾。
在场的诸多将军,亦一如他的想法,至少,杨俊与那石彪亦都是一脸的悻色与遗憾。不能亲手将那肆虐大明北疆十数载,致大明有土木堡之败,更有京师被困之耻的也先头颅斩下,的的确确是一种遗憾。
看到了这些武将的表情,朱祁镇不由得嘴角微微一弯。“诸位爱卿,那也先既已身郧,瓦剌王庭尽成断壁残橼,原本上下一心,纠兵十数万众的瓦剌已然分崩瓦解,内部战火硝烟四起,这于我大明,乃是大大有利之事,我等,又何必再起悻色?”
“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把战俘押送到哪了。”朱祁镇翻身跳下了坐骑,缓步行于这尽成废墟的瓦剌王庭,一面言道。“路上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第二百七十六章 你们说,谁才是大明的皇帝?!
“陛下放心,有延绥镇王总兵和我二弟一同押送,所部兵马近一万五千,岂会连那两万手无寸铁的战俘也看不住。”那杨俊当先笑答道。“照如今的时日来算,怕是他们如今也应该进入了宣府地界了,至少不过数日,应该就能够挥军东来,与我等汇同一路,直逼瓦剌伪汗王庭。”
“唔……也是,看来是朕心太急了。”朱祁镇微微颔首眯起了眼睛,越过了那几成废墟的王庭,把目光落在了那极远处略显起伏的地平线上。
“圪儿海之战前,准噶尔部已然分崩瓦解,而圪儿海一战,更使得那草原本部丧师大半,近八万鞑子,逃遁者不过万余,孛来这位太师,怕是这会子正不知道躲在那个山谷里边垂头丧气呢。”石彪昂首挺胸,一脸的志满意得。
发生在圪儿海畔的追击战,明军一路斩杀了三千余鞑子,格斯儿为石亨所斩。伪太师孛来最后只率了万余残军直往东而去,余者四溃,本部草原最强大的部落哈刺慎的三万铁骑,最后能够回到瓦剌伪都的,怕是能够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这可算得上是我大明朝由永乐末年以来,最大的胜绩。”尹天泽那张满是络腮须的脸庞上,亦不由得露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欣然之色。“至永乐以来,我大明天朝的军队,就再难踏足草原之上,原本,太宗皇帝为我大明拓边直入草原中部,可是后来,却不得不一退再退……”
听到了这话,周边的诸位将军脸上的表情也都不好看,而朱祁镇的脸色同样也阴沉了几分,是啊。朱棣这位大明朝最富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皇帝故去之后,那些已经被老夫子们的仁义道德教化得变得软绵绵的仁宗和宣宗,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父亲和祖父那样强悍的魄力,还有进取心。
他们更多的精力,耗用在了与那些官员们的争论和夺权中,而正是因为这个,宣宗才会一怒之下,着令内官读书学字,以培养出一个内庭,来与外庭想抗衡。
而今,自己的那位好弟弟朱祁钰,这会子在京师,在紫禁城里的日子,怕是只能用水生火热才能形容吧?朱祁镇这个时候,忍不住隐隐有些同情起了自己这位倒霉的好弟弟,不过,同情归同情,朱祁镇当然不可能会收手不干,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站在自己身后的无数人,都正在为他们未来的利益而在四处奔走。
更何况,自己真要收了手,到时候,自己今后的下场,怕是比起那历史上朱祁钰的最终结局也好不了多少。
脚步最终在那昔日的金帐王庭前停下,看着那已经焦黑的断壁,那些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为了寻找被烧溶的金银而刨得不复原貌的地面,朱祁镇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诸位爱卿放心吧,日后,我大明的脚步,不会再退了,只会迈步向前,这片草原,将会成为我们大明的牧马之地,为我们大明的铁骑,提供足够的马匹,这里,将不会再成为我大明的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