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要是怕丢颜面的话,怎么会暗中着教司坊寻那些民间娼妓入宫淫乐?”高谷冷哼了一声。“现如今,天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任凭我等苦谏,却照样还是夜夜笙歌。”
听到了高谷此言,孙继宗心头微微一跳,眼角余光扫了那高谷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异样,暗松了口气。这件事他不仅仅知道,而且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自从搭上了王勤这条线之后,那位吴大天师做出来的丹药,可都是经过那位朱祁钰的贴身心得宦官王勤之手,源源不断的送入宫中。而就在半个月前,原司设监掌印太监王勤,因为勤恳能干,做事兢兢业业,为当今天子所喜,调任为尚膳监掌印太监。
这个变动虽然并不很引人注目,但是一直关注着这家伙的孙继宗却明白,这还不是因为王勤这家伙献药有功,不然,怎么能够从那事繁且杂,又无实权的司设监,调任至宫内的肥缺尚膳间当掌印太监?
而正是因为这件事,孙继宗弟兄在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期待多了几分的期待,甚至为了让那朱祁钰继续堕落,孙家可是动用了不少的人力物力,从各地,搜罗来了一批名妓,着人暗中送到了教司坊中,让那朱祁钰能够随时尝到新鲜的滋味,不论是北国佳人,还是南方丽质,现如今的教司坊里边,可真是应有尽有。
就是巴不得那朱祁钰继续地、加油的嗨。所以,孙继宗才阻止了自己的二弟意欲把天子嫖妓的事情给散播往市井街巷,省得让他朱祁钰有了羞愧之心,万一真收起棍子化妆唐僧的话,那之前的安排,可就等于是白费了。
不过,今天从高谷这里弄到的这个消息,孙继宗在愤怒之后,已然惊喜地发现,这是一个极了不得消息,至少对于孙家人,对于太上皇一派而言。甚至可以说,这是最能够打压当今天子,摧毁他最后一丝威信的机会。
但是,时机,时机却必须要掌握好了……如果说,天子失德,而上皇在大草原上,纵马由缰,一雪前耻,真能荡平草原的话,那太上皇与当今天子两厢一对比下来,天下的百姓和文武官员,怕是就算是耳聋眼瞎的,也能够分辨得出,谁更有资格,来当这个大明王朝的最高统治者。
高谷看到那孙继宗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步在那椅前缓缓坐下,双眼之中,精光闪烁不定,嘴唇紧紧地抿着,见他如此,高谷虽然不能够完全明白孙继宗的想法,可是也能够料到,孙继宗必然会借此良机,大肆发挥。
“高阁老,您的心意,继宗领了,日后我老孙家必有厚报,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那里,都会记得您今天的义举。”孙继宗沉吟了良久之后,长身而起,朝着那高谷长躬及地,一脸恳切地感谢道。
“光辅不必如此,某所为者,乃是国家社稷也,若是……若是日后大变,还望光辅能转述高某一句话予陛下,莫再现那靖难之事,如今的大明,可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高谷同样回了一礼,肃容言道。
孙继宗先是一愣,看到了高谷那张满是期盼的脸庞,用力地点了点头:“继宗定会将阁老的谏言,原原本本地转述于上皇陛下知晓。”
“唉,真不知道老夫今日,做对了,还是做错了……”看着孙继宗的背影隐没在了那幽深的夜色之中,站在书房门外的高谷,不由得发出了这样一声显得无奈而又无力地感慨。
盛夏的清晨,太阳已然缓缓地爬上了天际,但是经过了一夜的幽暗之后,清晨显得那样的清爽与凉快,袭袭的和风,也不再如午间一般的燥热,开平卫的城头上,一面面招展的大明团龙旗正迎风烈烈,衣甲鲜明的士卒们,正在巡视着城墙。
而在城门楼上,披挂着一身崭新晃眼、嚣张而又奢华地明黄色铠甲的朱祁镇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揉了揉长时间的观察,变得有些酸涩的眼睛,轻轻地自言自语道:“今日,已经是四月初三了,怎么还没有消息,照情报所言,应该就是在四月上旬才对啊,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难道是情报有误……”
旁边的钱钟有些担忧地看着那这几日因为茶饭不思,而显得有些憔悴的朱祁镇,小心地劝道:“陛下您别太过心焦了,而且情报可不单是我们自己收集到的,那主尔卿氏族也同样给我们暗中递来了消息,确实是四月上旬。今日也不过是初三,离初十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