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皇弟可能是担心,把银钱都赏了咱们宣府,其余边镇要都眼红了怎么办?呵呵”朱祁镇收起了望远镜,略略一想。“但凡是去岁以来,遭过瓦剌攻击的诸边堡将士,每位士卒,赏银五两,五品以下所有武官,皆赏五十两,五品以上,赏百两。另外,但所有斩首之功,一律计算到边堡将士的总数上均分,一颗瓦剌士卒的人头,赏银十两。
对了,所有受伤残疾不能再为国效命的将士,再赏二十两,许田二十亩,免田税二十年。所有阵亡将士,许其家属白银三十两,田二十亩,免田税二十年,若是家中无壮劳力者,可不赏田,但是,每月可往衙门领银二两,直到其家有可耕作的劳力,再许以田地,仍旧免田税二十年……”
听到了这话,站在朱祁镇身后边的诸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说其他的,单说去岁末以来,光是那开平卫一战,就斩首俘虏八千,一颗脑袋算十两,这里一下子就拔出去了八万两白银。
而赏赐边堡诸将士,这里花掉的,怕也差不多要这个数。另外死伤的将士的赏赐如此之重,让那些武将们的心里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看向那朱祁镇那伟岸的背影的目光里,又多了几份的坚定。
“……回禀陛下,那些为守城而亡的青壮。”袁彬想了想,又询问道。
“一样,他们也是为了我大明而伤残,而亡于阵前,他们也必须得到同样的待遇。”朱祁镇深深地吸了一口手,大手拍在了那哨塔那坚硬的墙壁上。“将士保卫家园,这是他们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那些踊跃地帮助将士们守城的青壮,他们同样有资格,受到我们的尊重,你们明白吗?”
“微臣明白了,陛下此举,必感我宣府百万军民,宣府黎庶,焉有再敢不效死力者……”听闻了此言,已然是老泪纵横的罗亨信不由得颤颤巍巍地拜伏于地,激动的嗓音都哽咽了起来。
“都起来吧,说起来,朕心甚愧啊,朕不过是付出一些银两罢了,可是那些因战而伤亡的将士和宣府青壮,他们付出的不仅仅是他们的鲜血和汗水,更是他们的健康甚至是性命。”朱祁镇转过了头来,看着在塔内拜倒的诸人,心里边不但没有一丝好过,反倒是越发地难受。“这些东西,可不是用金银,可以再重新换得回来的。可是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心中有愧啊……”
“另外,银两的发放,年宁、钱忠……”朱祁镇连点了几名心腹之人的名字。“你们几个,全权负责,朕会让锦衣卫还有各守备太监助你们一臂之力。”
“还望诸卿与朕一道,把此事办得稳稳妥妥的,切不能让任何一位将士领不到自己本该拿到手的奖赏和补偿。”说到了这,朱祁镇的声音陡然一冷。“不管是谁,哪怕是只贪污了一两银子,下场只有一个……”
“臣等遵旨,绝不敢有违逆。”年宁和钱忠等人昂首大声地应道。别人或许不清楚,他们这些久随于朱祁镇身边的人焉能不知道朱祁镇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贪污之人,去年年末被宰掉的开平卫那几名武将的人头,如今还正随着他们的“功勋”在宣府各卫、所、堡游走。
“另外,朕欲在这军营里,建上一座英灵祠。”朱祁镇抬手示意人们都站了起来,把手指头了那军营的后部那一片什么也没有的空地处。
“英灵祠?”罗亨信反复地咀嚼着这三个字,不由得两眼一亮。“陛下,您的意思是……”
“自我大明立国以来,为国捐躯者不知道有多少,然皆没于黄土之下,默默无名,而若无他们的奋力搏杀,无畏献身,焉有今日的大明?”朱祁镇抿了抿嘴唇,声音越发地显得沉重。“他们,不是功勋显赫的将军,但没有他们,我大明何以有天下,何以能逐元蒙,何以复我华夏衣冠,汉家江山?”
“他们虽无名,然我们焉能忘记得了他们?过去,朕没有想过,或者说想不到,但是现在,朕既然想到了,就会去做,就要去做。让那些已经忠骨埋土,不知姓名的大明将士们,接受他们后辈的香火祭祀。”
“而今起,每一位士卒,哪怕是他们没有名字,也要把他们牌位,竖立起来,竖立在那英灵祠中,不使忠魂散于异乡,让他们保佑后辈,让后辈们,千万不要忘记,正是他们的努力,才换来今日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