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遵旨,定不负陛下许臣将功责罪之恩,不再教陛下失望。”江福重重地在厅中叩了三个响头之后,这才长身而起,虽然已是初冬,可是江福仍旧显得里衣此时尽被汗水所浸得通透。
敲打完了宣府总兵江福之后,朱祁镇的目光落在了那立身于旁,却汗出如浆面色灰白的开平卫指挥佥事张伯敛的身上,还未张口开言,张伯敛已然拜倒于地,连声请罪。
看着这个平时站姿挺胸垫肚趾高气昂,如今惶惶无主,犹如丧家之犬的武将,朱祁镇的心里边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厌憎。“张伯敛,汝可知罪?”
“微臣有罪,无话可说。”张伯佥闭上了眼睛一咬牙开口言道。“不过微臣亦有一言,还请陛下明查,微臣虽然也随同诸同僚贪污了银两,却也是情非得已,其实,臣本不愿意,奈何诸同僚皆有此意,若是臣一人力辞,为会受诸人之攻讦,莫非是说会疏离,怕是连职位都会不保,故尔,臣方收下,赃银计有七千五百三十八两,臣分文未动,皆藏于半壁店堡的微臣住所之内……”
“……臣不屑与诸人为伍,方自请入宣府,侯于陛下左右听调。陛下若是不信,可着人去查微臣是否有半句虚言。”说到后面,那张伯佥的声音反而越发地高了起来,表情也显得颇为不甘与委屈。
厅中诸人皆不由得默然,朱祁镇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仔细地打量着那张伯佥,沉吟了半晌之后这才言道:“独石口堡一带,可曾有瓦剌人出现过?”
“回禀陛下,臣在时,就曾多次听田坤说过,瓦剌侦骑,时常游走于独石口堡之外,不过上过月微臣已然至宣府,此后如何,微臣实不知晓。”张伯佥老老实实地答道。
“贞儿,查一下独石口堡所发来的消息,要近两个月的。”朱祁镇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不多时,那万贞儿便捧来了一叠纸张,递到了朱祁镇的手上。而此时,在袁彬的暗示下,几名宫人赶紧将那案几给重新扶了起来,将那一地的狼藉给收拾干净,而朱祁镇表情严肃地一一地查看着那些消息。
良久之后,才抬起了眼来看着那张伯佥温言道:“朕看了,之前的一应消息,皆是由你传往宣府的,是吗?”
“回禀陛下,臣到任之后,从陛下您的旨意到达开平卫起,就一直由臣来主掌此事。臣每次传递消息之前,都会详加询问诸堡之事务,确定详实,方敢报之,不敢有丝毫懈怠。”张伯佥听到了朱祁镇的语气有些和缓不由得赶紧答道。
“不错,至你离开之后,朕观这开平卫再报来的消息,尽是一些无聊透顶的废话,各堡皆安,各处皆无事,就连军中斗殴酗酒这些常见的迹象居然半点也无了,呵呵,还真是……”朱祁镇翻看着那些消息,虽然是面带笑容,可是那时不时扯起的嘴角露出的白而结实的牙齿透着一股瘆人的狰狞。“看样子,汝不在开平卫之后,开平卫还真是一片宁静祥和,几乎让朕以为那不是边镇险要,而是歌舞升平之地呢。”
“陛下,微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听到了朱祁镇的话,袁彬也再难以站在原地,大步而出,拜倒于地。
“是啊,你的确有失察之罪,不过,一应消息,若是那些当地官吏军将真要做起假来,实以辨出啊。”朱祁镇摇了摇头。“汝有失察之罪,然其因由不在你身上,故此记小过一次,望卿日后慎之重之。”
“谢陛下从轻发落,日后,微臣定当更加谨慎。”袁彬赶紧恭身拜谢道。
“钱钟何在,先将张伯佥押入城外军营禁闭室,待一些真相查明之后,再做断处。”
朱祁镇看着那被两名侍卫快被押出了议事厅的张伯佥,沉声喝道:“张伯佥,若事实果真如你所言,朕,饶你不死,但你的指挥佥事,是不能再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