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至冷冷一笑,扫了一眼室中的诸人沉声喝道:“上皇若是当街杀平民百姓,别说是你赵平衡,便是韦某,也当要上书当今万岁。不过,若是杀胆敢参议政事的宦官,韦某只会击掌喝彩。”
“我大明太祖有祖训,勒碑为记,宦官不得干政。不然,当诛!”韦至的声音不高,不过透出来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快意与狠厉,让赵平衡不由得心头一栗。
“太上皇昔日,还不是宠信奸宦,以至奸宦王振擅权,结党营私,干涉朝政,使我大明朝纲败坏,以至有瓦剌之败。”另外一名监生站了出来,不服气地道。
“是没错,当初太上皇的确做了不少的错事,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上皇犯过错,然其知错能改,宣府城下,刀斧加身而宁身死,亦不愿为瓦剌鞑子所驱。京师城下,更是激我大明百万军民死战之心,方有以二十万众老弱,大胜瓦剌强敌之役。”
“后更是孤身游说瓦剌诸首领,终使我大明数千军民得以脱瓦剌贼手。又以巧计而擒喜宁这等祸害我大明边镇之奸贼……如此种种,就算不足抵其功,也足见上皇痛愧过往之心,思大明江山社稷,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样的太上皇,当街杀宦官,你若说太上皇是因私而泄愤,韦某,第一个不信!”双目如炬,罩定赵平衡,涛涛雄辩之声,引得喝彩之声络绎不绝于耳。
赵平衡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却是无言以应对,只能悻悻地朝着那韦至一拱手,颓然而坐。
看到赵平衡如此,原本也有几名对太上皇之举颇有议论的监生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不去丢这个脸。最主要的就是,韦至说的句句在理,他们实在是找不出能够反驳他的理由。
“不错,老夫虽也不在场,却也是不信太上皇好杀无度。”这个时候,门口处传来了一个略显得沙哑却浑厚的声音,室内诸监生一扭头,看到了一位身量不高,但是精神抖擞的中年文官立于门口,正是国子监祭酒萧镃。而其身后跟着一人,则是那位负书上京面圣的李骥。
室内诸监生不由得都赶紧起身,稍稍一理穿戴,向着这位祭酒大人毕恭毕敬长揖及地。“学生见过祭酒大人。”
那李骥倒也是识趣,停身于室外,而上月,在王直府中小居了半月余之后,终究是年轻人心性的李骥不耐,辞出了尚书府,来到国子监求学,身为前任国子监祭酒的嫡孙,加之又已中了举,国子监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高材生。
在国子监里,倒是结识了不少的好友,比如那韦至,就与其颇为性情相投,虽然时间不长,可是相交莫逆,意气相投,大有要斩鸡头烧黄纸的架势。
看到那今天没有来上课,却出现在了萧镃身畔的李骥,韦至不由得一愣,不过眼下不是打听的时候,只能冲李骥眨了眨眼,示意一会有事要谈。李骥微微颔首一笑,算是应下了,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好了,都坐下罢。”萧镃扫了一眼室内的诸位监生,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而等皆是日后国之栋梁,能专致于学,亦能心忧国政,实乃朝廷之福也。不过,尔等莫要忘记了主业才是。”
“大人教诲得是,不过,学生有疑问,还望大人解之。”韦至站在教室之中,望向这位代李时勉而成为新任国子监祭酒的萧大人。
看到萧镃点了点头,韦至先是一礼,然后朗声道:“上皇圣驾南归,乃我大明之幸事,天下皆当贺之。然学生听闻,万岁遣使奉迎太上皇圣驾,只给一轿一车,以区区七品为正使,这等待遇,学生实在是闻所未闻。自古以来,上皇出行,仪程车马,其规格皆不得低于天子,何以今我大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