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的好手下!”贾昌脊背后冷汗直冒,脸上却将跋扈姿态摆了个十足十,“老子今天忙着送人,回头再找你算账!把路让开,别耽误功夫!”
“您老别生气,别生气。”孙仁宇一边摆手命令衙役们让路,一边继续笑着作揖,“还有这位将军,您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今晚不是故意的,绝对不是故意的。二位千万给我个面子,放过他这一回。我姓孙,我表弟就在军中,跟贾大人特别熟!”
最后一句话看似套近乎,却让贾昌后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你表弟?你表弟……”
“就是当年跟您一道去县衙捞人那个!您老忘了么?小的从中牵线搭桥,还得了您老不少好处呢!”孙仁宇笑得连抬头纹都不见了,满嘴流蜜,“不过也是,他跟您老都是大忙人,记不住这种小事。我可跟他有些日子没见了,但我估摸着,这几天,也该回家看看了!”
“是啊,是啊,该回来了!该回来了!”贾昌咧嘴而笑,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又落回肚子里。“我会跟他提起你,你尽管放心好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孙仁宇连连作揖,然后招呼起一众差役让开大路,放宋武等人疾驰而过。
待马蹄声去远,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捕头大人凑到孙仁宇身边,不服气地提醒:“您老怎么就这样放他们走了,那个年青的将军,明显是在装醉。还有他身后的那些亲兵,一个个杀气外泄……”
“就你聪明!”孙仁宇飞起一脚,将横肉捕头踹了个跟头。“明知道杀气外泄,还往跟前凑,你嫌自己活得太命长么?想死自己去死,别拖累其他弟兄们!”
“可是,可是……,军营就在边上,他们怎敢轻举妄动。只要咱们拖住他们半炷香时间,”横肉捕头依旧不服气,趴在地上小声嘟囔。
孙仁宇火往上撞,又是一脚,将横肉捕头直接踢进了路边臭水沟,“缺心眼儿的家伙,大燕国给你多少好处,值得你替他这么卖命。大人物们爱干什么,你就让他们干去。谁当皇上,这长安城里还能缺了捕头?不想死的都给我回家,今晚,无论听到什么动静,谁都不准出门!”
第六章 大唐 (八 上)
再完美的伪装,也会被有心人看出破绽。只是眼下的长安城中,像横肉捕头这样的有心人没几个,像孙仁宇这样的聪明人却非常多。从郭子仪的使者平平安安被送下城头那一刻起,大伙心里就都清楚,李归仁和张通儒两个,已经打算放弃长安了。谁也不想于此刻再多事儿,更不想因为一时较真儿,而给自己和背后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穿长街,过窄巷,转眼间将粮库甩在了身后。一抬头,西城门已经近在咫尺。贾昌向身后摆了摆手,迅速跳下坐骑,将白天从张通儒手中骗到的令箭高高地举了起来,走在了队伍最前方。宋武则带领一众弟兄,抛弃战马,手持横刀,气势汹汹地紧随其后。一行人趾高气扬地靠近了城门口,留下百余名弟兄原地待命,另外一半儿则在守军惊诧的目光中,沿着城门两侧的马道,小跑着闯上了敌楼。
今晚当值的主将是张通儒的一个远方侄儿,名字叫张宝玉,人品和本领都不入流,唯一的长处就是对自家叔叔唯命是从,所以才被张通儒指派在最关键位置,以便监督、牵制其他将领,确保城门万无一失。而被监督的四名都尉当然不甘心每天被一个废物呼来喝去,闲暇时便经常聚集在一起喝酒发牢骚。一来二去,就跟贾昌熟悉了,平素没少从贾家捞好处。
几名都尉吃人嘴短,见到来人是贾昌,又见到他手中高举的令箭,当然说不出什么硬气话。当值守将张宝贵此刻正躲在敌楼二层的小格子间里酣睡,听到外边嘈杂的脚步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皱着眉头喝道:“什么人在外边?大半夜得瞎折腾个逑!还让不让大伙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