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将军,末时已到,将士整装待发!”陌刀队附近,立刻跑上前一名骑将,冲着王洵抱了抱拳,大声回应。
“那就开始!”王洵笑着一挥令旗,大声喝令。
“演武开始!”万俟玉薤带着众亲卫扯开嗓子,大声重复。“开始——”“开始——”“开始——”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随着雷鸣般的号角,军阵猛然一动。正前方,三长槊手蜂拥而出,奔跑中,彼此之间拉开半丈左右距离,前后排之间错偏一匹马的空档,潮水般,向不远处的一片树林涌去。
他们一边跑一边调整马速,先慢后快,待接近树林半丈左右,已经如同风驰电掣。第一排骑兵迅速撞入,手中长槊径直刺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树干。随即,口中发出一声大喝,弃槊,抽刀,甩动胳膊,没入激起的雪烟当中。
整座树林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颤抖着,轰鸣着,腾起一团团白色的烟尘。第二排骑兵追随这第一排骑兵的脚步驰入,突刺、弃槊、拔刀、横扫,所有动作如行云流水。
紧跟着是第三排骑兵,完全重复了前两排杀招。当三排骑兵的身影隐完全被雪烟吞没,整座树林仿佛都摇晃了起来。“轰轰,轰轰,轰轰!”回响声连绵不绝。中间夹杂着树枝劈裂的“噼啪”声和树干倾倒时发出的悲鸣。
待所有雪烟被寒风吹散,整座树林已经面目全非。最外一层的树木,被刺得百孔千疮,砍得筋断骨折,精锐足足倒下了有上百棵,以至于整座树林就像被猛兽咬了一口,中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创伤。
无人喝彩。群雄已经不会喝彩,只是长大嘴巴,呆呆地看着,呆呆地想着,两腿瑟瑟发抖。还没等他们从震惊中缓过一口气来,王洵微微一笑,再度举起令旗,当空急速挥动。“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再度炸响,一千余名骑射手,呼啸着脱离本阵。
这些骑射手有的背后插着红色角旗,有的背后插着黑色角旗,所插的旗帜不同,手中的兵器也各异。跑着跑着,便分出了层次,持弩者靠前,持弓者稍稍靠后,待迫近树林七十步左右的当口,突然间,角声骤停。持弩者平端弩臂,扣动扳机,持弓者拉开弓弦,斜向上扬射。两道白亮亮的光芒,一为平面,一为弧线,先分后聚,真正齐齐地砸进了树林之内。将已经摇摇晃晃的树木,砸得木屑直冒。还没等木屑飘落,持弩者将腰一弯,迅速从马鞍下拾起第二把伏波弩,持弓者再度弯弓搭箭,又是一波霹雳和冰雹砸下,溅起一阵阵白茫茫的迷雾。
前后不过跑了三十步,已经有两千多支弩箭和弓箭射向了目标。如果换做诸侯当中任何一位带着本部人马站在树林位置,恐怕已经被羽箭射的狼奔豚突了。众看客越看心里觉得越紧张,越看心里觉得越震骇,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冷汗已经结成了冰珠,一粒粒冻在眉毛上,晶莹雪白。
他们忘记了冷,也顾不过上去抹,因为一抹之间,就有可能错过最为精彩的场面。第二波弩箭攒射过后,骑射手们的攻击略做停顿,迅速拨歪马头。胯下坐骑由纵转横,于树林前兜成一条半弧线型阵列。每个人开始自由射击,一边策动坐骑从“敌阵”前驰过,一边将羽箭与弩箭以最快速度射出。这一波攻击远不及其他两轮齐整,却更加令人眼花缭乱。待整个队伍从树林前跑过,手最快的士卒,至少又射出三支到五支羽箭。手稍慢者,也射出了一到两矢。整座森林林的外围的树干,瞬间白花花地“长”满了羽毛,每一根羽毛,都刺痛人的眼睛。
如果把树林换成了人,即便是以勇武和敢死著称的大食圣战者,经历了长槊突刺和羽箭攒射之后,恐怕军阵也早已四分五裂了。难怪他当日二十万大食东征军,被封常清打得灰飞烟灭。徒弟仓促训练出来的士兵还有如此神威,换了师父,岂不是更狠到了天上去?
亏得我等没听纳代的怂恿,跟天使大人对着干。否则,待封常清自己来了,大伙岂可能挡得住他一根手指头。想到这儿,群雄相顾失色,不知不觉间,就悄悄地与火寻国主纳代及其麾下众侍卫将距离拉远了一些。
纳代到了此时也后悔不迭,有心做一些补救,却不知道从何做起。正惶恐间,马场外的唐将又发起第三波冲击。这回完全由手持横刀的轻甲骑兵来完成,疾驰中分为三个纵队,一堆沿着前两波攻击所制造的缺口,长驱直入。另外两波,则左右各自做了个大迂回,显然是抄到敌军的侧翼,追亡逐北去也。
战无可战,逃亦不能逃。谁做了铁锤王的对手,可真是自寻死路。唯一可能取胜的机会,也许就是抢先手跟他对攻了。直接杀到他中军去,拼个鱼死网破。谁料唐军连这个做梦的机会都不肯留给大伙,待轻骑兵从战场上冲过后,王洵又是一挥令旗。随即伴着轰鸣的号角声跳下骆驼背,抄起一把丈许长的陌刀,快步走到陌刀阵的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