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主人,你的目光能洞察一切!”麦尔祖德立刻往前一跳,弓着身子回应,“这两年的户口名册和税务账册,全存放在市署衙门里。您的仆人在主人到来之前,就已经将所有账本藏好了,随时都可以供主人核查!”
市易署这个名字,王洵并不陌生。柘折城既然参照长安所建,想必也把同样的衙门给照抄了过来。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你做得很好。过会儿我会派人找你交接。但现在,我想了解一下大致情况。你能记得多少,先跟我说说便是!”
“启禀尊贵的主人,所有账目,您的仆人都记得清清楚楚!”麦尔祖德好不容易捞到一个表现机会,岂会不努力把握?当即躬了下身,大声回应,“根据今年秋天的最新统计。前大宛国主,不,伪大宛国主俱车鼻施治下,共有男女四十三万七千二百五十余口。其中壮年男子有七万出头,壮年女子十二万三千多,其他是老人和孩子。除此之外,还有很多贵族的牧奴,并没有统计在户籍册内。您的仆人私下推算,这部分人口大概是六万到十万之间。其中绝大多数是壮年男女,也有一部分是小孩子……”
“有这么多?”没等麦尔祖德说完,王洵已经惊得倒吸一口冷气。他先前得到的数据是,俱车鼻施麾下拥众二十余万,其中只有两万多人可以上阵作战。谁曾料想,情报上的数字,和对方的真正实力相差了接近三倍。
“启禀尊贵的主人!”麦尔祖德非常擅于揣摩上意,躬了下身,耐心地替王洵解惑,“牧民们通常都居无定所,并且其中很多是整个部落依附于伪大宛国。俱车鼻施只能定期收取羊毛税和屠宰税。并不能完全驱使他们。真的要上战场打仗,还得依靠柘折城和生活在柘折城附近的这些嫡系。”
“哦!”王洵轻轻点头。这种情况估计和大唐控制西域的方式类似,也是羁縻为主。统治基础非常薄弱。
“此外,贵族的奴隶,平素饭都吃不饱,是不能送上战场的。否则,谁也保不准会出现什么情况!”偷偷看了一眼王洵的脸色,麦尔祖德继续补充。
“那倒也是!”王洵再次点头。奴隶们对奴隶主估计平素就视若寇仇。真的被临时武装起来逼上战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临阵倒戈。此外,估计俱车鼻施到最后,也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带了多少兵前来。所以败得实在有些稀里糊涂,根本没来得及做全国动员。
不等他继续追问,麦尔祖德如竹筒倒豆子般,把其自己掌握的情况,和盘托出。作为药刹水沿岸数一数二的大国,俱车鼻施的领地面积相当可观。东接拔汉那,北临白水城,南致俱战提。向西,则一直延伸到药刹水西岸的大漠深处。
在大食人的扶持下,这两年陆续还有不少游牧部落前来依附。导致大宛国的人口总数迅速攀升,国力也节节向上。从某种程度而言,如果安西军再晚几年西进的话,让俱车鼻施消化了这些新归附者,他甚至有可能将拔汉那、白水和邻近的东西两个曹国一口吞下,从而真正的将大宛国重新统一。
只可惜,王洵等人来得太突然了些。俱车鼻施本人的根基也过于浅薄。居然一战就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白白将这两年的积累便宜了后来者。有心全盘将俱车鼻施的势力接收在手,王洵想了想,低声问道:“如果我给你派几个帮手,你多长时间能让那些部落听命于我。我的意思是,不调遣他们上阵打仗,而是保持原样,每年定期向我缴纳赋税,贡献战马和牛羊!”
“五十里内的部落,只需要半个月。其他,得等明年开春之后才行。”说起具体事务,麦尔祖德身上立刻表现出几分干练。“启禀主人知晓,牧人们素来尊重强者,一样缴税的话,他们并不在乎把税交给谁!但第一场雪飘下来之后,除了丝绸古道勉强还可以通行之外,其他哪里都去不得。所以您派给属下再多的人手,也不可能向所有部落传宣示您的权力!”
在众人的反复灌输之下,王洵现在已经对药刹水沿岸的天气有了大致印象。所以也不敢贸然派人四下游走,以免平白折损了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弟兄。但整整一个冬天都困在柘折城中,什么事情也干不了,想必也是无聊得很。况且经此一劫,柘折城的大部分地段如同鬼蜮。好不容易摆脱了悬在头顶上的刀锋,却连过个热闹年都没有可能了,无论怎么想,都令人心中索然无味。
隐约猜到王洵心中的想法,麦尔祖德往前凑了凑,试探着建议,“其实,其实仆人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周边地域归顺的得快些,也可以让柘折城尽可能恢复往日繁华。不知道主人您,您想不想听?!”
“讲!”王洵先是吃了一惊,旋即想到在三年之前,柘折城同样经历过一场洗劫,但转眼就又兴旺了起来的事实。心中也就有了几分期待,带着嘉许的意味看了麦尔祖德一眼,低声命令。
“城破那天,大伙都以为这下难逃一劫了。是主人您心怀慈悲,禁止联军进入内城。所以内城中的所有百姓,都感激您的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