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某这就去寻你!”薛景仙才不敢一个人留在营地。万一安西军打输了,谁还顾得上回营?还是跟紧了王洵这个大块头安稳,至少敌军放箭时,目标不会落在自己身上。
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一边收拾行头。刀是周啸风送的,铠甲是刚才宇文至带来的礼物,头盔稍微大了些,总是溜下来盖住眼睛,需要在脑后垫点儿东西。薛景仙忙得手不够用,大声命令侍妾过来帮忙。接连喊了好几嗓子,才发现红莲已经吓得傻了,苍白着脸根本挪不动脚步。
“帮我把床头上的帐子扯下一角来,赶紧着。愣在那干什么,大食人远着呢!”薛景仙火往上撞,推了红莲一把,大声喝令。
“啊——”红莲再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张开胳膊,一头扎进薛景仙的怀里,“大人,大人,别丢下我。我怕。我不敢一个人在这儿!别丢下我。大食人,大食人,他们要屠城的啊!”
“别怕,老爷在这儿呢!”尽管自己心里吓得要死,薛景仙却不得不装出临危不惧的模样,“你好好待在这儿,老爷亲自到阵前去,把大食人赶走。乖,别怕,实在不行,你就到床上躺着,用被子捂住耳朵。”
这些话显然没什么作用,吓傻了的红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老爷别走,老爷别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我怕,我怕——!”
“别怕,大食人不是我们唐人的对手!”薛景仙双臂抱住美妾,将其一点点推向床头,“别怕,有大人我在呢。来,你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耳朵。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刀也给你,谁敢靠近,你只管剁他。”
“大人别走,大人别走!”红莲显然是见识过大食兵马淫威的,死死拉住薛景仙的绊甲丝绦,就是不放。薛景仙又安慰了几句,心头便有些噪了,抬高嗓门,大声呵斥道:“放手!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休了你。如果我战死了,你尽管投降便是!反正敌军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冲着你阿爷的面子上,也会放你一马!”
“不——!”红莲又怕又急,立刻号啕出声,“如果你死了,我就抹脖子。你上午刚说的,这是中原规矩!”
“胡说,我哪那么容易死掉!”薛景仙被哭的心中一疼,声音立刻又软了下来。“我是钦差,钦差你懂么。除非真的打了大败仗,否则谁也不敢让我受伤。乖乖地在这里等着,老爷我去捞功名去了!”
说罢,狠心不再听身后的哀哭,整了整衣袖,大步出帐。
一干被指派护送薛景仙从长安而来的亲卫们,此刻也吓得脸色煞白。拉着坐骑等在帐篷前,恨不得立刻就上马逃走。在此“危难”时刻,薛景仙怎肯便宜了他们。冲上前几步,指着两位伙长的鼻子骂道,“你们也算男人?听见按号角声就要尿裤子!莫说还有安西军的弟兄顶在前面,即便安西军真的抵挡不住了。大不了是一个死罢了,总好过阵前逃命,被官府捉了把脑袋挂在城墙上,辱没自家祖宗。呸,呸,安西军怎么可能会输。你们这些没卵蛋的,还不跟我一起去中军听候调遣!”
“还说我们呢,您脸色又好看到哪去了!”侍卫们小声嘀咕,心中虽然不服,却再不敢提逃走两个字。
骂完了长安城来的护卫,薛景仙自己的胆气又壮了不少。侧过头,冲着十几名在路上雇来的亲随喝道,“你们几个也别愣着,都把盔甲给我穿起来,咱们一起去给安西军擂鼓助威。打赢了仗,我手中的金子跟大伙平分。若是不幸输了,薛某身为四品钦差都不怕死,你们不过烂命一条,还有什么可惜了的!”
“我们本来就想去阵前长长见识的!”一众雇佣来的亲随挨了骂,也不着恼,笑呵呵地大声回应。“既然薛大人这里有金子分,我们就更不能走了。只是我等这三脚猫功夫,怕人家安西军看不上眼罢!”
“尽管跟在我身后。我如果有机会往前冲,你们跟着就是!”本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的原则,薛景仙大声回应。“如果战后大伙侥幸不死,甭说几片金子,就是你们想分军功,薛某也厚着脸皮帮你们讨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