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愿望实在过于宏大。以至于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就在战马踏过倒伏的白骨鹿砦,刚刚准备加速的瞬间,一道闪电,突然从烟尘背后毫无预兆地劈了下来。“哎呀!”以勇悍而闻名的赤牙布其勒大埃斤只来得及匆匆抬起右手,便被闪电直接砍中了胳膊。
紧跟着,他的胳膊、胸骨和骑在马鞍上的半截大腿,直接与身体脱离。喷着鲜血,向后边的亲信武士砸去。而那个亲信武士的结局同样惨烈无比,一道突然从烟尘后扫过来的寒光,居然砍中了他的腰,将其瞬间断成了两截。
又是数道寒光从骑兵踏起的烟尘内劈出,道道夺命。在赤牙部武士惊恐的惨呼声中,三名身穿明光铠,手持陌刀的大唐武士,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以他们三个为前锋,后面还有数不清的陌刀列队而进,任何东西挡在了他们前面,无论是人是马,皆一刀砍为两段。
“陌刀阵!”处木昆吐马提心里猛然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汗毛直竖。想当年,他的祖父就在突厥人的旗帜下,被来自中原的陌刀队砍了个身首异处。那一战,也彻底将处木昆部落,从西域排得上号的十箭大部,打成了一个三流角色。已经五十多年过去了,至今还没能恢复元气。
没等他从震惊中恢复心神,当先的陌刀将已经从联军武士清理出来的鹿砦缺口大步而入。手中陌刀左劈右砍,手下无一合之敌。
突然而来的打击面前,部族武士们本能地选择了躲避。这个错误的动作,使得他们的队形更为凌乱。跟在陌刀将之后,更多的大唐男儿冲进了鹿砦内。百余人宛若一把屠刀,将鹿砦内搅得血肉横飞。
两名处木昆部顶尖勇士,库摩和牙尔木,抓起手边的长矛,徒步迎向陌刀将。刚才奉命清理鹿砦,他们和手下弟兄还没来得及上马。此刻反倒成了唯一一支来得及做出正确反应的队伍。四十几名处木昆武士,还有十几名失去首领的赤牙部野人,紧跟在库摩和牙尔木身后,高举兵器,大声咆哮,“嗷,嗷——嗷——呜——”
野兽般的呐喊,根本没能起到任何助威效果。全身披铠,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睛的陌刀将举刀冲向库摩,手起,刀落。居然将库摩连同他手中的长矛一道劈断。随后,此人上前半步,挥刀向冲过来夹击自己的牙尔木横扫,抢在牙尔木的兵器砍中自己之前,将其扫飞到了半空中。
半空中,牙尔木手足乱舞。肠子,肚子,破碎的内脏纷纷从开启的腹腔内落出。部族武士们纷纷闪避,以免被溅得污秽满身。那名来自大唐的陌刀将却对一切视而不见,继续上步,手起,刀落。
上步,手起,刀落。紧随在王洵两侧,是同样全身包裹着铠甲的方子陵和老周,亦做出同样动作。这个配合,早在白马堡中,他们之间就演练过无数次。经历了半个月前那个晚上的血与火锻造打磨,此刻已经锋芒毕现。
上步,手起,刀落。追随在王洵身后,二十三名飞龙禁卫如同一只巨大的蜈蚣,伸出刀足,将临近自家身体的一切活物切成两段。半个多月前的血与火之夜,他们已经“死”过了一次。因此对死亡已经毫无畏惧。更关键一点是,此刻周围敌军和盟友皆为异族,他们不能坠了中原男儿的脸。
上步,手起,刀落。跟在二十三名飞龙禁卫背后,是一百三十名民壮。此刻,他们已经完全不能再被称为民壮。每个人手中都持着一把硕大的陌刀,每把刀锋过处,都鲜血淋漓。杀人,突然变成了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当你看惯了死亡之后,它就变得像吃饭与喝水一样简单。一刀挥出,或者砍死敌人,或者被敌人砍死。你根本不用多想,也来不及去恐惧。
上步,手起,刀落。一百五十五名士卒和一名将领组成的陌刀队,在三倍余自己的敌军当中,如入无人之境。纥骨、处木昆、赤牙三部联军在建立营寨之时,没想着立刻跟楼兰人开战。他们要等继续赶来的其他两个部落,以免自己付出了巨大伤亡,反而让别人占了便宜。这点儿小心思,如今成了致命伤。狭窄的营盘内,战马根本无法加速。而骑在马背上原地与陌刀队交锋,部族武士们只有伸长脖子挨宰的份儿,根本没有办法还手。
在陌刀队的疯狂攻击下,各部武士纷纷走避。错误的对策,引发了更大的麻烦。很多武士竟被自己人撞下马背,稀里糊涂成为刀下冤魂。更多的武士则傻了般随波逐流,眼睁睁地看着陌刀在自己面前砍倒自家弟兄,然后再血淋淋地砍向自己。
“顶上去,顶上去!别慌,别慌!拦住他,拦住他们!”眼看着麾下武士纷纷落马,纥骨部埃斤肯亦特急得声音都变了,挥动弯刀,强逼着自己的亲信去阻挡敌军进攻。在他的逼迫下,十几名部族勇者逆人流而上。才走到半路,便被自己人挤得彼此无法呼应。陌刀将追着逃命者的马蹄,迎上了第一个纥骨部勇士。砍下他的脑袋,用鲜血染红自己的铠甲。另外两名纥骨部勇士被方子陵和老周用陌刀砍倒,躺在地上来回翻滚。他们肠断骨折的惨状,吓得周围各部武士加速向后退开,你拥我挤,如同一群被关在笼子里待宰的土鸡。
“顶上去,顶……”纥骨肯亦特再度调兵遣将,却找不到任何回应。就一眨眼功夫,先前冲向陌刀阵的十几名部族勇士已经全部阵亡。就像鸡蛋碰上了石头,连个响动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