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音乐舞蹈为道,穷毕生之力而逐之。怪不得公孙大娘的舞技如此精湛。也怪不得大娘身边至今没有一个男人。她的心思已经全在歌舞上了,根本无暇再于男女之情上分神。所以,长安城各行魁首几乎年年更换,二十年来,却无一人可取代公孙大娘。
佩服归佩服,然而白荇芷自己却没胆子去尝试。笑了笑,低声回应,“大姐的境界,又岂是庸人所能企及的?小妹这辈子,只求吃饱穿暖,再找个合适的男人嫁掉,让他好好待我一辈子罢了!”
“你不是无法企及,只是不舍!”公孙大娘笑着摇头,一语戳破白荇芷的小心思。“即便他将来能够建功立业,凭本事打通关节,娶你为媵,为你挣得一身诰命。你还是要攀附于他。依仗别人带来的荣耀,哪如自己争来的靠得住?过几天到梨园里,你可以见到很多同行前辈。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妨好好想想我的话!静上一静,确定自己这辈子究竟想要什么也不迟?”
要什么?我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么?白荇芷微微一笑,没有反驳公孙大娘的话。对方是从深宫里走出来的,见惯了显贵荣华。而自己却生长于烟花之所,自幼辛苦学艺,不过是为了早些脱离这个地方。经历不同,看东西的角度也就不同。没必要争辩,相信对方出于一片好心便是。
公孙大娘见白荇芷不再吭声,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将她说动了。心中不免觉得有些欣慰。正高兴间,马车突然猛地停下,猝不及防,二人同时扑向前,差点一头撞在车厢上。
“老曲,你怎么赶的车?”饶是平素脾性好,公孙大娘无法容忍这种错误,伸手推开车门,冲着前方质问。
“回,回大家的话!”车夫老曲早就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一边拱手谢罪,一边低声解释,“虢国夫人的车队突然从前方路口拐了出来,小的不敢冲撞,只好让马车先停下。您没事吧,要不要去请郎中!”
“没事!吓了一跳而已!”不待车夫老曲解释完,公孙大娘已经看到了前方那一长串银装马车,摇摇头,主动熄灭了怒火。
“尾巴都快翘上天了,真的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东西?”白荇芷却替公孙大娘咽不下这口气,恶毒的话脱口而出。
“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没必要跟她较真儿!”公孙大娘笑了笑,轻轻掩住了车门。贵妃娘娘对自己有恩,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该对她的姐姐背后指手画脚。
“她还可怜?”白荇芷的内心里,无论如何无法将虢国夫人和可怜两个字对上号,瞪大了一双眼睛,低声抗议,“姐姐你没说错吧,驾着八辆银装马车天天招摇过市的,居然是个可怜之人!!!”
“你只看到了表面那层银装而已!”公孙大娘笑了笑,轻轻摇头,“一个女人家,终日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有几场宴是她真正想赴的?如果她再不装的强势一些,恐怕更会被人欺负到头上来!”
“她妹妹可是贵妃娘娘,哥哥是杨国忠!”白荇芷抿了抿嘴,笑着提醒。
“贵妃娘娘那个性子,本来就不是擅抓权的。而他那个哥哥,呵呵……”公孙大娘轻声冷笑,“恐怕恨不得她裙子下多几个男人,好为自己拉来强援。特别是在这种关键时候,妹妹开心不开心,远不如多一个帮手来得重要!”
见白荇芷脸上始终带着一缕茫然,她笑了笑,提高了声音向前边问道:“老曲,刚才那队马车从哪边过来,你看清楚了么?”
“从安兴坊那边插来的,在咱们前边拐了个弯,奔永昌坊去了!”车夫老曲眼力非常好,迅速满足了女主人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