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达是他帮忙放出来的?”“你刚才没说完的话,是他?”秦国模,秦国桢兄弟先后问道。
“嗯!”王洵轻轻点头,“刚才我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被马方给打断了。子达这次能平安脱险,的确多亏了贾昌。昨天他带我去了安福门外一处不起眼的酒楼,借着吃饭的由头,往里边送了一大笔钱。今天子达就被放出来了!”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王洵也没必要向大伙隐瞒什么,便将昨日被贾昌拉去喝酒的离奇经历,仔仔细细向大伙描述了一番。很显然,这等离奇事情,也远远超出了其他几个人的承受能力。听完他的话,大伙一个个瞪着眼睛互相张望,谁也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居然是明码标价,明码标价!”张巡受到的打击最重,左手拳头在胸前挥动,五指分分合合,一会儿握紧,一会松开。圣贤书里边,可从没教导过这种东西。半辈子所学,令他经纶满腹。可满肚子的墨水,关键时刻却抵不上半包金银。这种事情,让全天下读书人情以何堪?
“我觉得挺好啊。至少是拿了钱就给办事儿。比那些光拿钱不给办事的家伙高尚得多!”马方看问题的角度,永远不可能与张巡相同。无法理解对方的愤怒,笑了笑,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小家伙,你就别给张大人添堵了!”雷万春看见张巡已经快抓狂了,赶紧单手扯了马方一把,笑着命令。
“啊!嗯!”马方一脸无辜,看在雷万春的面子上,闪开数步,闭住了嘴巴。
雷万春摇头苦笑,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本已经发黄的书册,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已经有了些年头,“这是一本刀谱。与你平时见到那些决不相同。我从一位渤海国的朋友手中得来的。据传是前朝某位大将军所创。上次我把刀给了你。这回,索性给你补成全套。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琢磨,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好啊,谢谢雷大哥!”马方的注意力立刻被刀谱所吸引,接过来,迫不及待地翻看,躲到阳光好的地方揣摩去了。
安顿好了马方,雷万春又把头扭向张巡,“大人,这种事得分两方面看……”
“你不用来安慰我!”张巡发出一声长叹,瘦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我以前见识少,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能收下钱,第二天就让子达出狱的人,皇宫里边恐怕也屈指可数。这场祸事,恐怕越来越麻烦了!”
“不关咱们的事情就好!”王洵对时局一直不怎么关心,笑了笑,低声开解。
他的话引来了三双愤怒的眼睛。不只是张巡,秦氏兄弟也把头转了过来。老大秦国模看着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个道理!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京师里边就要再次血流成河了!”
“没这么严重吧!”王洵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反驳。“不就是又多了几个太监么?原本李林甫和杨国忠两个也没消停过!”
“你啊!”秦国模气得直摇头。在场中的人,不是阅历太浅,就是年龄太幼。根本不清楚当年中宗、韦后,睿宗、太平公主等几方势力交替时,京师里的凄惨光景。包括张巡和雷万春,恐怕也是偶尔听说过几句。不像秦家这般,从头到尾目睹了几场权力争斗的始末,并作为一份秘密的家训,详细记录了下来。以防自家子孙不肖,胡乱站队,步了长孙、上官等名门的后尘。
“原本李林甫和杨国忠明争暗斗,基本上保持了势均力敌态势。所以几番交手下来,倒霉的都是些小鱼小虾。双方谁也没伤筋动骨!”不愧是中过探花的人,张巡几句话,就跟愣在一旁发傻的王洵、雷万春和宇文至三个解释清楚了其中关键。“宫中那位,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看他救子达的速度,很有可能就是高力士本人。以往,他基本两不相帮。如今,突然出手干预了万年县的事务,就等于宣布自己准备站到杨国忠那边。原来李、杨双方的平衡,便彻底向杨国忠一方倾斜了。万一李林甫补救失当,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