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清的手段确实狠辣,他一方面命第五琦出面改革朝会制度,彻底架空李豫;另一方面又撤去了对太上皇及诸亲王的监视,这言外之意就是警告李豫不要妄动,否则他会另立新君,步步紧逼,根本不给李豫一点机会。
“臣李泌参见陛下!”李泌闪目偷偷看了看李豫,见他神态欢喜,在放心之余又多了几分诧异,取消朝会这是一件大事,就算他不沮丧,也不该如此高兴,难道是惠妃有喜了吗?心里一连转了几个念头,皆摸不着头脑。
“师傅,好消息!长孙全绪有回信……”李豫忽然发现跟在李泌身后的马英俊,话语嘎然而止,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命他出去。
马英俊吓得连退两步,急忙关上门出去,他呆呆地站在门口,适才皇上脸上的厌恶之色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里,一方面再三叮嘱他要及时带边令诚觐见,而另一方面对自己却象防贼一般,强烈的失落感啃噬着马英俊的心,他眼中闪过一道凶光,立刻赶回到外殿写了一张便条交给心腹,命他即刻给李清送去,而他本人却赶回御书房外间,等待随时召唤。
且说李豫将长孙全绪全力支持他的好消息告诉了师傅,本想与他分享成果,不料李泌的反应却十分冷淡,仿佛听到了一件不相干之事,李豫的心当时便冷了下来,但他依然不甘心地追问道:“师傅,难道这不是好消息吗?”
李泌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弟子勤政爱民、且宽厚仁德,本是一个中兴之帝,但他和历代帝王一样,始终迈不过权这一关,他太急于掌权,总是过早地暴露了企图,所以才会不停地被李清玩弄于股掌之间,上次明明答应自己要忍耐,可一转眼见左相位子空出,便又忍不住去争抢,结果不但什么也没得到,最后连朝会和内阁会议也赔了进去,唉!还是太嫩了一点啊!
“皇上,我今天想以师傅的身份和你说几话,话可能不中听,但忠心逆耳,希望你能真正听进去!”
李豫心中的喜悦已经消失了,他默默地坐下,一言不语,李泌苦笑了一声方道:“就拿你刚才所说长孙全绪一事来说,你刚刚册封了惠妃,难道李清会不放在心上?我若是他,一定会关注长孙全绪的动静,而长孙全绪手中又有兵,他岂能不明白你的用意?本来我是想劝你不要急着册立长孙惠妃,或许李清还不会注意到,可见你对她宠爱之极,便开不了这个口,但你自己心里应该知道,做大事者……”
李泌苦口婆心地劝,但李豫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最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李泌的话,“可是朕已经册封她了,你现在再说这个,难道是要朕废了她吗?”
说完,他霍地站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寒着脸道:“既然你反对朕和长孙全绪联系,那你拿出一个有用的方案来,上次朕为你争夺左相,你却一声不吭,最后做了兵部尚书才跑来抱怨朕不该过早暴露与房琯、裴冕的关系,那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又是,朕早就告诉你要和长孙全绪联系,当时你为什么不反对,现在成功了你又跳出来说朕做得不妥,那你说,究竟要朕怎样你才满意?”
“我要你忍!不管那李清怎么嚣张,你都得忍,这样他抓不到你的把柄,也不敢拿你怎样,否则他会废了你!”
李泌见他不听劝,也忍不住有些动怒了,他盯着李豫,一字一句道:“李清已经解除太上皇和诸王的幽禁,难道你看不出他的企图吗?他是在警告你,如果你不老实,他就会让另一个皇子来取你而代之,自古权力斗争从不容情,若你一意孤行,师傅也保不住你!”
“放肆!这是臣子该对君主说的话吗?”
李豫的脸已经铁青到了极点,“我大唐皇帝至高祖以来,皆是君权至高无上,太上皇让位于朕,是希望朕能平定叛乱,救百姓于水火,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而不是让朕做个缩头乌龟,将大唐社稷拱手送予奸臣,你让朕忍朕也理解,可不能无限期的忍,等到他七十、八十死了,还有他儿子、孙子、重孙子,那大唐社稷何在?现在他掌权日短,人心不平,尚有机会一博,否则等他部署完成,朕就再无翻身之日!”
“皇上!”李泌满脸泪水地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时时刻刻考虑的都是如何让陛下重新掌权,但我们的对手是一个深谋远虑之人,而且心狠手辣,他步步设陷阱,我们一步不慎就会万覆不劫,所以臣才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大意,陛下,请听臣一句劝告,放弃长孙全绪一事吧!”
李豫沉默了,李泌的泪水冲淡了他心中的怒火,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意识到自己是有点冒险了,可李清即将率大军东征,关中空虚,正好让河东军进来,若错过了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也极可能会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