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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琦听他直称自己的官名,知道此事已无可避免,不过李清肯选一两地先推行,这又留有缓冲的余地,倒也可行,他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酒足饭饱,我该告辞了!”李清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向第五琦拱拱手,出门而去,第五琦大急,左相之事还一言未说呢!

李清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回头呵呵一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李清再愚,也不至于给自己树敌吧!”

……

当天晚上,崔光远亲自带领百名衙役持刀在宣阳坊断墙处守侯,防止有人趁夜拆墙,一更时分,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由小变大、由稀疏变得稠密,俨如松球一般,一团团从天而降,到二更时,整个长安已是白茫茫一片,雪却越下越大,三十步以外已看不见情况。

守候在断墙边的百名衙役又冷又困,一片抱怨,却又不敢针对崔光远,只得仰天大骂贼老天,崔光远心中也极为不满,大唐立国百年,从未听说过有京兆尹雪夜守断墙之说,要不是他李清心血来潮拆什么墙,自己会在这里受苦吗?最后的责任却让自己承担。

但李清的手段一向狠辣,自己稍一大意,恐怕就会被他抓住把柄,崔光远只能忍住,一直到四更,衙役们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了,纷纷挤成一团,身子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

崔光远虽有心守到天明,可手下都已抵御不了严寒,若再守下去,恐怕一半人都得冻死,无奈,他只得留下两人,命其他人跟他回衙门休息取暖,不料他走了不到一刻钟,便从四面八方涌来数千面戴黑巾之人,他们个个身手矫健、携带工具齐全,他们沉默不语,拆墙井然有序,配合得极为默契,一般的民夫拆这段墙少说也要两个时辰,可这批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宣阳东段坊墙拆得干干净净,领头之人一声令下,数千黑衣人便如潮水般撤离,甚至连一件工具也没有留下。

崔光远留下的两个衙役直到他们都走远了,才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撒腿跑去向崔光远报信。

天麻麻亮,大雪初晴,一抹清冷的阳光洒在雪地上,近千名附近的居民聚在一旁指指点点,议论着一夜间发生的变故,雪地上只有几十个渴盼下雪孩子欢快地玩耍着,享受着大雪给他们带来的乐趣,崔光远则呆立在空空荡荡的断墙前,心情颇为沉重,数千人没有声音地拆墙、一个时辰便干完这一切,除了训练有素的军人,谁还能做得到?

这是李清在赶自己下台呢!其实崔光远心里跟明镜似的,李清并不是因为他是杨国忠提升的缘故,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随便发生一次大的事件,如饥民暴动、粮价反弹等等,他崔光远就得下台,想必是因为李清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要替代自己。

崔光远沉思了良久,才急急赶回到衙门,赶在早朝前提笔写了一封请辞信,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他是个聪明人,既然李清是对事不对人,那他就主动让位,这样他或许还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果然,崔光远的宝压对了,在丹凤门前,李清十分惋惜地接受了他的辞呈,三天后,他被降职为常州刺史,出任地方大员。

……

停雪后的早晨,房屋披上洁白素装,柳树变成了臃肿的银条,而城墙象一条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亮白的银色原野里。

这是长安入冬后下的第一场雪,满城都沉浸在初雪的新奇与欢乐之中,可朝中的官员们却有点紧张,今天的朝会决定了二件事,一是京兆尹崔光远因宣阳坊城墙事件请辞获准,右相李清提名光禄大夫郭虚己接任京兆尹,李豫准奏;二是取消铁、酒、茶的专卖,允许民间自主经营,这是有利民生之事,一向爱惜百姓的李豫自然也是准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