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张巡将功劳全推给他,他倒不谦虚,眯着眼将酒一饮而尽,一言不发,一副怡然受领的样子,李清将他俩的默契看在眼里,只微微一笑。
“不过!”他话题忽然一转,又问道:“我在路上听南霁云说,沙州人口已到三万户,可你们上报户部的帐表上却只有八千户,为何相差如此大?”
此话如奇峰横出,听得二人面面相视,这才想起,自己对面坐的可是朝廷的户部侍郎,这种作弊之事怎能瞒得过他。
“这是我的责任!”王昌龄手一摆,拦住张巡的话头,将事情揽了过来,“差异主要是那些从中原逃来的无地农民,朝廷的规定是不得受籍,必须要遣返回乡,可我沙州地广人稀,最缺的就是人,所以我便在帐表上做了手脚,只上报在籍民户,其他人都隐瞒下来。”
“玉壶兄胆子倒变大了,竟敢欺瞒朝廷,你不怕眼红者告你一状吗?”
王昌龄摇了摇头,苦笑道:“这些帐表都是我和张巡亲手誉写上报,旁人并不知晓,若出了事,我一人承担便是,这些百姓在此已经安居乐业,我是绝对不会赶他们回去的。”
李清捋须微微一笑,“二位放心,此事我不但不会说,而且以后责任就由我来担,你们只想办法给我多募人来便是。”
他也只是问问而已,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户部侍郎,就算是,他也会装糊涂,不了了之,毕竟旧地故人在,他岂能做得绝情,再说李隆基批他增加三千军的编制,却只是个名额,并没有真正调军给他,还要他自己想办法募军,他正愁此事,而现在兵源已有,问题也迎刃而解,怎不让他喜出望外。
不过王昌龄的话却让李清想到了高仙芝,安西的帐表上反映安西户数不增反减,会不会也是假的?
李清没有急问,他端起酒杯酌了一口,这才不急不慌地问道:“玉壶兄在西域几年,可了解安西的近况?”
王昌龄虽然口中不在乎瞒报之事,但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并非刺史,一旦有新刺史上任,此事就会立即露馅,丢官事小,他辛辛苦苦开创出的局面就全毁了。
但似乎老天佑他,朝廷又将李清派了回来,他这才长长出了口气,现在李清明确表态支持他,更让他再无后顾之忧,此刻李清已经转了话题,问起了安西的情况,王昌龄彻底放下心来,他连喝了两杯酒,兴致勃勃地道:“我去过龟兹两回,再加上沙州往来客商极多,耳闻目睹,我也略知一二,不知阳明想问哪方面的问题?”
“具体想听哪一方面我也不知,玉壶兄便给我讲讲时政吧!”
“时政?”
王昌龄连连摇头,“说起时政我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了,但说的都是实话,阳明听了莫怪。”
李清淡淡一笑,道:“你的直肠子性格我还不知吗?我既然问你,就是想听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