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分析得很准,李清看得也透,事实确实如此,自天宝五年皇甫惟明事件后,李隆基便开始着手对边关大将私募军队一事进行暗查,他尤其担心的是安西,这和它特殊的地理位置有关,高仙芝若愿意,可轻而易举地在西域建国,他也查出高仙芝和突骑施的关系过于密切,手下甚至有近一万突骑施的骑兵,这让李隆基十分恼火,但安西战事连连,他一时不好调走高仙芝,于是,便采取折中之计,命边令诚为监军,对高仙芝进行时时监控,但他又惟恐边令诚被架空,便趁将李清外放到安西的机会,再一次布一个局,让这二人互相制衡。
“多谢相国,李清心里有数了,此去安西,必不负相国的希望,也望相国在朝内能多多支持钱粮,让李清早日有一支精锐之军。”
李清说完,便果断地从行囊里掏出李琮写给其妻舅地那封信,郑重地递给了李林甫,诚恳地说道:“章仇相国之死,李清心中明白,根源不在相国,望相国记住这次废东宫的教训,莫让飞鸟都被射尽了。”
李林甫默默地望着这位多年的老对手,感受到了他的诚意,心中也生出一丝感动,他轻轻按住李清的肩膀,微微笑道:“与你为对手一直是我的乐趣,可与你为友是什么滋味,我却从来没有尝过,今回倒要试一试,保重!李侍郎,我们明年春天见!”
……
卷十一 怛罗斯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救了吐火罗的使臣
李清一行经过十几日的行军,河西走廊的富饶而广袤的绿原渐渐变窄变小,大片戈壁开始出现在眼前,这意味着他们已经进入沙州地界了。
白昼将尽,夕阳下,骑士们的身后落下了又长又尖的身影,黑夜已悄悄降临在布满道路两旁沙沙作响的胡杨树下。正值日暮时分,李清缓辔而行,火辣的风已经凉爽下来,夜风习习,将他的襟带吹得猎猎作响。
不一会儿,队伍冲上一处光秃秃的碎石冈,李清坐直身子极目远眺,正前方所谓的‘官道’因山洪暴发已经被冲毁大半,剩下一条三五尺的小径勉强可以通过马匹,大车却难行了。
南面远处则是一片风声簌簌的幽暗森林,延绵数十里,最外面几株老态龙钟的红柳树仿佛是这座森林的门岗,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这里是李清走过多次的地方,人们便用这几株老红柳命名,将此处称为红柳园,前方十五里处便是驿站,可是能否从这泥石流中过得去,还是个问题。
片刻,荔非守瑜探路归来,他曾横行这一带,几乎每一棵树都认识他,路能不能过去,他的话便是权威,不容置疑。
“都督,看泥浆颇软,恐怕是昨日爆发的山洪,若稍一疏忽,极容易被陷下去,我建议改路。”
回到西域,荔非守瑜依然和平时一样谨慎、稳重,但他的语气却变的欢快了,目光也变得明亮许多,他一指南面五里外的黑森林,对李清笑道:“当地人管那座黑森林叫阎罗殿,其实只因为夜里风大,掠过树梢发出剧响,远远听去就仿佛有无数的小鬼在哀号一般,旧时我领弟兄们常在里面宿营,从里面穿过走沙州是取直线,更近一些。”
“那好,我们今晚就在阎罗殿宿营!”